“说、说之前……我能问一件事吗?”举起瘦弱胳膊的,是一位略显沧桑的中年女子,她看着那位蓝衣男弟子,似乎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人,因此声音也小了些:“如果答的不好……这不会影响我娃儿入门吧?”
男弟子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这又不是考试,何来答案对错?还请大家不要误会。”
那女子一听并无对错,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她磕磕绊绊地说:“娃儿他爹……很崇拜太玄派,他总说,当年要不是太玄派的高人在土匪手里救了他的命,他早就没今天了。所以,我也很崇拜。”
一听这话,蓝衣男弟子并没有因此骄傲,他只是含笑颌首。
看见太玄派的人这个反应,其他人也振奋起来。有的人说太玄派是武林第一门派,有的人说太玄派内都是不出世的神仙,还有的人说起被太玄派的人救了一命后的事情。原本安静的山门前,随着议论声嘈杂起来。
那位男弟子在他们议论的时候,忽然擡起手,然后朝下按,示意他们先安静。
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的一群家属看到对方的手势,连忙闭上嘴。有的说起来太过投入的人,也被拉了拉衣袖,等回过神,才发现四周已然安静下来。
这时候,这位男弟子说:“诸位眼中的太玄派,我已听明白了,其实诸位口中的事,便是太玄派所选择的‘道’。掌门真人曾言,立身于世,太玄派所选之‘道’无非两种,一者隐世,便如太玄派修行,始终都在隐秋山上。而另一者
,便是入世。”
那男弟子指了指众人手中的茶杯,又道:“修行非是无心无情,我等终究非是天上人,立身世间,便注定要沾惹红尘。既要沾惹红尘,又何来入世与隐世之分?所以,掌门真人不曾阻绝新入门的弟子一定要与亲属断绝关系。感悟亲情友情,亦是一‘道’。”
对程叔而言,他大致听得懂这位男弟子的意思,他也有点没想到,太玄派的掌门居然如此近人情。
看来……他只顾着听江湖上那些太玄派的传言,却忘了那终究只是传言,不亲身一见,怎么知道太玄派的真面目。
解答完毕,那位男弟子,微微颌首,正欲转身时。四周钟声又响,中间夹杂着磬声。
“看来是开始了。”
蓝衣男弟子转过身,正对祖师殿方向。与此同时,列队于祖师殿两侧的年轻男女,也是脚步一转,正对祖师殿方向。
围观家属见他们这么整齐划一,心下一紧,连忙站起来。
他们就看着这些太玄派弟子,拱手下拜。
没人敢出声,所有人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就是太玄派吗?
祖师殿内,一众穿着蓝白衣裳的孩童,正在戒律堂执事的带领下,对着一尊玉像下拜。
这玉像明澈润亮,一看就知道是一块好玉。再看这玉像雕琢痕迹,竟无拼接的痕迹,应当是用一整块好玉雕刻出来的。
这玉像,正是数百年前太玄派第二代掌门除了“真人”二字之外收到的第二件礼物:太玄真人玉像。
此后百年,太玄派在隐秋山上面积逐渐扩大,从普普通通的道观,变为“云汉仙阁”。玉像却始终在祖师殿内,除了掌门下令,无人擅动。
三拜祖师像后,杜淮商终于在蒲团上起了身。他擡起头,看着那高高大大的玉像。
脑海中想着却并不是这玉像有多高雕刻的有多好,,而是……杨昭应那疏离的目光。
昭应……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用那种目光看着我?
是我做了什么吗?可我也没做什么啊……
杜淮商的性子一如程叔所说,简单且好相处,在他的眼中,事事不过黑白两分。所以杨昭应那复杂的反应,可以说是杜淮商出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的麻烦事。
好在杜淮商虽然性子柔和似水,却不曾听闻“上善若水”之说?水可立身于万物之地,本属不争。可若争起来,亦可化为最坚硬的冰。
杜淮商擡起头,看着杨昭应的背影,杨昭应依旧没理他,而是——
看着前方?前方有什么?
杜淮商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亦是玉像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两者皆是戴着发冠,身着一袭墨蓝搭配白色的衣裳。因为色调比之年轻弟子着装稍深,整个人显得沉稳,不会让人误认为这两人是弟子。
此时,这两人回过身,坐在玉像之下,台阶附近的座椅上。一双含笑的目光,一双淡漠的目光,扫视着阶下这一张张稚嫩的面孔。
杜淮商就听见那位领着众人下摆的戒律堂执事认真拜下。
“见过方堂主,见过沈堂主。”
听到“堂主”二字,再安静的祖师殿内也是一阵哗然。
这里面,也包括一脸震惊的杜淮商。
堂主?那不就等于是——太玄派的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