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钥匙
夜里,待到下弦月潜入了厚厚的云层里时,尽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门檐上悬挂着的灯笼沾寒。
那灯笼照下,直将地面上的影子拉得老长,但看着那一个头戴斗笠穿着一身黑色劲衣的男人停留在了府衙的门前,狭长的眉眼扫了一眼那门上悬着的灯笼烛火。
侧耳间,听得旁边有巡城的守卫接近,便藏去了暗处,等着那一队持着银枪的巡守走过。
“……”
府衙里的灯盏尽数都已经灭了,时至入定,连轴的操劳之下多有的已经进入了梦乡。
只是一方小阁楼里悄悄的传着几声的细声。
“大人还没醒来吗?”俞香问。
“没有。”
单玉儿扒拉着窗子左右仔细瞧了又瞧,确定附近没有人盯着,又偷偷的猫了回去,说,“我倒巴望着他多躺上几天,最好这辈子都躺在那儿了,这样也不用将仲姐姐拖去刑场处刑了。”
“还剩下两天了。”俞香低道。
“那边都准备得怎么样了?”单玉儿问。
“三娘和姑娘们都准备好了。”俞香道。
“都无误吗?”
“无误。”
单玉儿小声的放下了扒拉起来的窗子,道,“那就剩下我来偷钥匙了,你仔细着些,我去的时候就由你在屋里头呆着了,若有人来了,便说我去起夜了。”
俞香点点头道,“奴婢明白。”
单玉儿望了望她,笑了,“什么奴不奴婢的,你长我几岁,只管叫我妹妹就是。”
俞香怔了怔,攥着一双手下意识的摇头。
“俞香姐姐,这里就拜托你了,剩下的就看我的好消息了。”单玉儿冲她眨了眨眼睛,换了一身行头之后很快的就潜入了这一片黑夜里。
这夜里没有月亮,只有空气中浮着的一层寒霜,冷的人有些砭骨。
单玉儿摸到地牢门口的时候,却不想里头竟然传来了打斗的声响,谨慎的摸到了边角处仔细的听上一听,隐约的听到了里头乱成一团。
“来人!”
“快来人啊!有人劫狱!”
“来人!”
“封锁出口!定要给我将他拿下!不得放一只苍蝇从这里边飞出去!!”
单玉儿猫在外头听上了一阵,听到了里头有人如此大胆的冲进了地牢里头劫狱,不由得怔了又怔,继而又有想着时此里面一片的混乱,兴许是最好下手的机会。
就在她正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却不想地牢外头的火光突然纵行两旁的一路照了开来。
一时间亮如白昼。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一个两个的竟都这般的不将府衙的大门当回事!都当了这府衙大牢是食肆酒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赶过来的正是她的叔父单正阳,只匆匆的披了一件寒衣带着官兵逼仄而来,一路封锁了外道的路。
这下子单玉儿是完全都不敢动了,只大气都不敢出的趴在了那处的角隅里头。
“锵!”
陡然的一声兵刃撞击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听着地牢里头传来的声音,守在外头的弓箭手跟着做好了准备。
抽羽搭弦。
满弦。
“……”
祁青鹤是在一阵警钟声里醒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有多久。
隐约的记得自己好似有做了一个梦,但这一方醒过来时,却一时间如何也想不起来那梦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好似浮梦三生,醒来时有了一切都似隔世的感觉。
起身之间,胸肋处传来了一阵刺痛让他不由得皱了眉头,一双手扶撑在了床椽边上。
“嗯……”
闷哼声惊扰了一个候在外头的小厮,那小厮原是有些担忧他是不是又梦魇了,走进来看了看,待看着他终于醒过来了坐起身来,一时间又惊又喜的忙走近了些扶他。
“大人!您终于醒了!”
祁青鹤意识还有些恍惚,听到他这一叫唤,才在一片茫然里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到了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是为何而呆在这里。
“……”
祁青鹤坐起身来,一双手扶在了床椽边上,等到这日里发生的所有记忆碎片飞回了原位。
他却是不由得脸容沉默了下去。
有下意识的转过头望向了那铜壶滴漏,看着时间已到了后半夜。
那一双眸子不觉得一沉。
“我昏睡了有几日了?”祁青鹤问。
“三日。”那小厮道,“若等这夜过去便是四日了,大家可都担心坏了。”
祁青鹤闭了闭目,扶着床椽的手不由得紧紧抓着身下的床铺,直将那一席软锦硬生生的攥烂!
——他浪费了整整三日。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
凭白浪费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祁青鹤脸色铁青的一把掀开了盖在了身上的被子想要起来,只是动作幅度一时生大,拉扯到了胸肋上的伤,疼得他一整张脸都拧巴的变了形。
踉跄了几步后勉力的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案撑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倒了下去。
“大人!您这伤得这么重的,快去床上躺着吧!”那小厮看着是心惊肉跳,一边搀扶着他一边劝着。
“不要拦我!”
祁青鹤脸色已是沉冷到了极至。
那面上沾着几分急,更带着几分自己浪费了的这些天的懊恼,像是一团冷焰一般的灼人,让人望之生畏不敢近身。
“当!”
“当当!——”
正在这时候,那警钟又接连的响了起来。
祁青鹤一怔。
这才回响起来他原就是在这一阵又一阵的警钟声里醒过来的,但听数着这钟声敲响的次数,看着外头有无数的守卫举着火把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有人劫囚。
祁青鹤一双手撑扶在了桌案边,在意识到这一件事之后,那一双眸子陡然一沉。
只一手取了挂在一旁的外衣披在了身上,举步就往外边赶了过去。
“大人!大人小心您身上的伤啊!”那小厮见状忙追了上去,紧跟在了他的身后,生怕他再有一丝的闪失。
寒风削面,落尽了叶的残枝上但栖着一只黑鸦。
不时有鸦啼声切。
没有月色的夜晚生得格外的凄寒。
祁青鹤赶过去的时候正看着了守卫将整个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弓箭手蓄势待发,满弓之下,羽矢正扣在了指腹上,尽数瞄准了地牢门口。
“大人您怎么来了?”单正阳看到他时有些吃惊。
“情况怎么样?”祁青鹤问。
单正阳刚准备开口向他说明情况,却听着里面传来的响动越来越震大了了。
“锵!”
兵刃沉然一撞。
似是一力绞收了无数的长刀,摩擦之间犹然生寒,听着里头传来的吃痛声与惨叫声,连同着冲进去的官兵有几人被踹了出来,滚落在了两人的脚边。
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
祁青鹤沉着脸擡起头,看着里头照出来的火光越来越清楚。
单正阳沉喝一声,“来了!”
弓箭手凝眸满弦。
只等着那人从地牢中冲出来的时候,发矢而去,冷箭破风之间飞射而去,箭如雨落,眼看着就要把那人给穿成了一个刺猬。
却不曾想到对方好似猜到了一般,长剑一挽剑花,凌旋一扫将那些冷矢尽悉扫落了下去。
“将这贼人拿下!”单正阳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