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她进行的理所当然,一气呵成,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完全一副你贴你的膜,我填我的表的姿态。
“……”
靳逢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手机和一系列工具,开始换起了手机膜。
空气沉默了几秒之后,坐在对面的今时鹿终于开始说话了——
“靳逢鸣,你也没有想到吧?”
靳逢鸣:“没想到什么?”
今时鹿擡起头,眼里的情绪不言而喻:“我们真的再见了,”
闻言,靳逢鸣摆弄手机的动作一顿,擡眸,正好对上她直白而大胆的视线,与那晚躲在他怀里双眼哭到通红的可怜样简直天差地别。
他没说话,只安静的看着她,锋锐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之前与她的两面之缘只是过眼云烟。
或许是他表现的太过平淡,今时鹿看着他,心里突然没了底:“你……不会已经忘了我吧?”
靳逢鸣淡淡收回视线:“没有。”
今时鹿撑着下巴,凑近他问:“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靳逢鸣正在用湿巾擦拭手机屏幕上的灰尘,听到这话后,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毫不掩饰的说了句:“不知道。”
嘁,我才不信。
刚刚在饭桌上靳正洪明明说过她的名字了。
时鹿时鹿的叫了那么多遍,你是聋了么?
不过今时鹿也没气馁,大不了再说一遍。
此时,她的视线刚好落在学生信息表上的姓名一栏,一边写,一边念:“我叫……今、时、鹿。”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小鹿乱撞的鹿。”
靳逢鸣没接茬,该做什么做什么,而今时鹿则继续填表。
“哥哥,你今年多大啊?”
“17。”
“哦~”今时鹿,“那你比我大一岁。”
说完,她在年龄那一栏填了一个16,按理来说,他应该比易释闻大一届。
“高三?”
“嗯。”
接下来是出生日期。
“哥哥,你什么星座的?”
靳逢鸣手上的动作停了,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表,又擡眸看向她,虽然态度实在说不上多热切,但到底是十分好脾气的答了。
“一月。”
今时鹿慢悠悠转了一下笔,猜测:“摩羯座?”
闻言,靳逢鸣只是淡淡收回目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不过今时鹿也没再问,只落笔在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生日。
她是七月生的,轰轰烈烈的狮子座,从来都是热情似火。
跟眼前这位腹黑闷骚的主儿可不一样。
靳逢鸣没她那么多小心思,专心的做手里的事。此时,他已经将屏幕擦干净,撕开包装,将新的钢化膜拿出来,揭去了表面的一层膜纸。
今时鹿的信息表也已经填了大半,此时忽然停了笔,擡起头,专注地看着他操作。
准确的说,是看脸。
靳逢鸣五官生的好,跟水墨画似的,每一处都像被精心描摹过,尤其是眉间那颗暗痣,与他身上那股冷淡寡薄的劲儿形成反差,多了点散漫的味道,明明像个浪荡子,可实际上,偏偏是个洁身自好的局外人,这样的反差,总是特别勾人。
尤其是现在,他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从对面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紧收的颌线和低垂的睫毛。
他轻抿着唇,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钢化膜的边缘,一点点靠近屏幕边缘,然后对齐。
在等待吸附的这段时间里,今时鹿又说话了。
“差点忘了,那晚的事,还没跟哥哥说谢谢呢。”
靳逢鸣眼都没擡,直接回道:“不用谢。”
“用的。”
今时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那颗痣,语气带着几分的调戏:“我现在恨不得为哥哥飞蛾扑火——啊不,是赴汤蹈火呢。”
总之就差以身相许了。
“哥哥——”
左一句哥哥,又一句哥哥,搞得靳逢鸣有些无奈,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她丢过去,身体向后斜靠在沙发上,同时开口说道:“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名字就行。”
今时鹿轻勾唇角,将桌上的手机拿起来放到了一边:“还有一件事。”
闻言,靳逢鸣的舌尖轻抵了下后齿,再次看向她。
今时鹿杏眼明亮,终于亮明来意。
“给我你的电话。”
靳逢鸣:“干什么?”
本以为今时鹿会提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结果,就见她轻轻垂眸,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表格的最后一处空白上——
紧急联系电话。
下一秒,听到她用一副楚楚可怜的语调说道:“你也知道,我妈是个大忙人,手机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就算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再紧急也联系不到她。”
此刻,她的表情与当初在雪场,求他留下陪她十分钟时如出一辙。
不管是现在还是雪场,她的演技依旧漏洞百出,但靳逢鸣还是上钩了,顺着她的话问:“所以呢?”
今时鹿眨了下眼睛:“填你的呀。”
她细致的观察靳逢鸣的反应,害怕他不同意,于是又叹了口气,将柔弱小白花的人设进行到底:“你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的生活跟留守儿童其实没什么区别,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亲妈一回,还是因为哥哥你的到来,我今天才能见她一面。”
靳逢鸣:“……”
而对面的人浑然不觉,还在继续她的黛玉式发言。
“虽然现在,我们是共享爸妈,但是这个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说这话时,今时鹿还不忘环视一遍空荡荡的四周,“以后这么大的家里,我每天能见到的人除了陈嫂以外,恐怕也就只有哥哥你了,而且陈嫂她——”
等等,
共享爸妈是什么鬼?
虽然无语,但靳逢鸣还是老老实实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187——”
“嗯?”
今时鹿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
靳逢鸣没理她,继续报:“0701”
“哦——!!”
今时鹿恍然大悟,迅速拿起笔开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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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完表格,她大功告成似的拿起桌上的手机朝着对面前的人晃了晃:“谢谢哥哥,我先走啦。”
靳逢鸣将桌上贴膜留下的垃圾收拾好,顺手丢进了垃圾桶,中途抽空看了她一眼,快到几乎没有多余的停留,但今时鹿还是从里面读出了慢走不送的意味。
没办法,她只能拍拍屁股起身,拉开房门的瞬间,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对身后的靳逢鸣说道——
“靳逢鸣。”
“以后,你就是我的紧急联系人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及时出现。”
他坐在深灰色的地毯上,一只手向后撑着,另一只手的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
听到这话,他轻擡眼眸看了过来,安静的看着她。
外面的光线从窗外横斜进来,投下一道光圈,暧昧的光晕刚好隔在两人之间,照在她身上,白袜的蕾丝边圈住白皙匀称的小腿,细腻如脂。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收回眼,无声将视线投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