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
真的还有人在用……
老年机吗??!!
她下意识擡起头,眼里的疑惑和不可思议完全没来得及调整,然而,对方的脸上却没有出任何异常,口罩之上,那双淡棕的瞳色中映着午后的阳光,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了平静无波的冰洋海面上,难得一见的落日余辉。
这下今时鹿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合频率的眨了一下眼,对上他的视线后,又赶紧慌乱地低下了头,手指按着排列紧凑的按键将快速易释闻的号码输了进去。
电话那边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就在易释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那一刻,今时鹿明显感觉到面前的人将身子向旁边侧了点,连带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移到了别处。
“喂?”
顺着电流声,她听见易释闻带着着急的喘息声,看来他已经在找自己了。
今时鹿赶紧说道:“是我。”
说这话时,今时鹿下意识擡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靳逢鸣,字迹清晰地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我是今时鹿。”
不知是不是他看出了她的故意为之,在听到她说出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靳逢鸣的视线重新定格在了她的脸上,不过很快,又不动声色的转向了一旁,不再看她。
电话里,易释闻听到今时鹿的声音后,知道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去哪了,怎么电话也不接?吓死我了知道吗?”
今时鹿吐了吐舌头:“我不小心把手机丢了,到了休息厅的时候才发现的……”
“好,那你先在那儿乖乖等我,”易释闻,“十分钟,我马上过去找你。”
“嗯。”
挂断电话后,今时鹿将手机还给了靳逢鸣。
靳逢鸣:“打完了?”
今时鹿点点头:“谢谢。”
接过手机的同时,靳逢鸣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男朋友怎么说?”
今时鹿想也没想:“他说十分钟后来接我。”
说完,她后知后觉的明显愣了下,赶紧纠正他的措辞,“不是男朋友!是朋友!!”
“哦。”
听到她这话,靳逢鸣也只是平淡的应了声,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见事情已经解决,他也没打算多留,只说一句:“那你在这儿等他吧,我先走了。”
“哎!——”
今时鹿见他转身要走,赶紧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
靳逢鸣回头:“还有事儿?”
今时鹿咬了下唇,捏着他衣袖的手指没放,酝酿了几秒情绪之后,才擡起头看他。
“哥哥,我还没成年呢,一个人在这,又没有手机……很危险的。”
她的美貌是张扬了些,但示起弱来,照样还是小白兔,又乖又软,软到人的心坎上。
“……”
靳逢鸣忍不住提醒她:“你那个朋友,说他十分钟后就来。”
今时鹿不以为意:“十分钟,说短也短,但是说长也长啊。”
“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等我朋友来了再走?”
像是怕他不同意,今时鹿又继续道:“十分钟而已啊,对你来说很短暂,但对我这个初次到兴城又失去手机的人来说,是很漫长的,万一……有人心生歹念,把我骗走了怎么办?”
今时鹿说的一本正经,还不忘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已经在兴城生活了十几年这件事。
靳逢鸣轻挑眉梢,语气玩味道:“那如果我就是骗子呢?”
结果却见今时鹿一脸真诚的摇摇头:“不会啊,你不像。”
她说这话时,黑亮的眼瞳里满是纯粹。
靳逢鸣勾了下唇,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吗?”一边说着,今时鹿擡起手,隔着空气,用指尖朝他眉间的位置上点了点,语气格外真诚,“你这个痣,也叫正人君子痣。”
“所以肯定不是坏人的。”
话落,她见面前的人愣了一下,似乎对她给出的理由很是意外。
靳逢鸣轻笑,眉眼的弧度更明显了些:“看不出来,你还会看面相。”
他朝她身后的沙发扬了扬下巴:“走吧,坐那边等。”
说罢,他已经提步往沙发那边走去。
今时鹿站在他身后盯着他背影看了两秒,而后,才后知后觉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刚刚,是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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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区放的都是一条通的长椅,中间也没有什么格挡,今时鹿是紧挨他坐的。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淡淡的薄荷味,但又多了些别的东西,类似于草木,刚好冲淡了薄荷的清冽,又多了几分沉稳。
两人坐下后各自沉默了一会儿,靳逢鸣并没有继续搭话的意思,拿着手机正在给人发消息。
今时鹿用余光偷偷看了他几次之后,开始主动找话题。
“哥哥,你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靳逢鸣“嗯”了声,一边敲字一边答:“兼职,所以下班早。”
“哦……这样啊。”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没几分钟,今时鹿继续没话找话:“哥哥,你家在这附近吗?”
“嗯。”
“回去要多久啊?”
“坐公交十分钟。”
之后还要要再走半个小时,不过靳逢鸣没说。
“那……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
靳逢鸣没想到她的问题跨度这么大,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今时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亮得像装进了一汪水,没按照原来的话重复,而是换了一个问法。
“我说,刚才那个姐姐应该不是你女朋友吧?”
靳逢鸣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
“因为你现在在陪我呀。”
她凑近了些,撑着下巴看他,胸有成竹地勾了下唇角,脸上还带着午后的温暖的阳光,很耀眼却不刺眼,连眼睫上都沾着鲜活的生命力,明明现在还是寒冬,却让人想起了朝气明媚的盛夏。
窗外是即将融化的瑞雪,屋内是眉目相对的侧影,阳光照在窗上的瞬间,竟觉得这漫长的冬日多了些许柔和,连着皑皑白雪都有了光泽。
“今时鹿!!——”
突然,一阵急切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蓦然响起,两人这才回过神,空气凝滞之间,两人各自移开了视线。
今时鹿寻着声音望去,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易释闻。可能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原因,他的鼻尖有些红,胸腔不动声色的起伏着,透过玻璃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今时鹿看见了他呼出的白气。
她挥了挥手:“我在这!!”
靳逢鸣见到人来,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今时鹿说道:“那我先走了。”
“啊?……”
今时鹿这才意识到,原来十分钟早已经过去了,她的朋友来了,那么他也该应该走了。
今时鹿看着他,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那……再见?”
靳逢鸣朝她轻点了一下头,就在往外走的时候,迎面走来的易释闻刚好与他错身而过。
那一刻,今时鹿看见那道即将走到门口的背影蓦然停住了脚步。
靳逢鸣回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外面起了风,厚重的玻璃门被吹开了一道缝隙,有雪絮吹进来,带着几分冷冽的气息。几秒后,靳逢鸣收回视线,推门走了出去,挺拔的背影,渐渐隐没在门外的飞雪里。
今时鹿目送着他的身影,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
她好像……忘了问他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