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
空调温度怡人,就算把上衣完全脱掉也不用担心感冒。
刚套上腕口的透明手套发出细碎的塑料摩擦声,融入嗡嗡嚷嚷的空调外机噪音间,霎时消失不见。
没被窗帘遮挡住的部分霓虹折光映进来,连同男人的身体和床铺上舒软的褶皱一起淡然地笼进去。
还余留的几分病态衬得蒋驰期脸更白,神色慵懒。
深黑眸色在室内斑驳陆离的光华中格外悠沉,静得像口波澜不惊的古潭,但其中,分明有绮丽暗光涌现。
不得不说……挺妖的。
手套默不作声扯下来,尤簌攥了攥手心才踌躇片刻走过去。
“……我只是帮你换药。”
正经换药,所以不要摆出一副开屏的样子啊喂!
“换呗。”
他又往软枕上靠了靠,嗓音慢条斯理。
……好像渲染出这种氛围的不是他一样,倒显得是尤簌自己心思不正。
女生轻咳一声,别过视线,静悄悄抓住他的毛衣衣摆往上撩,柔软手指顺着皮肤滑过紧实的腰腹。
因为不敢细看的原因,手指中途还短暂出错,误勾到了他垂在一旁的卫裤绳索。
床上撑头低眼端详她的男人抓住机会,小声嘶了下,“你这——”
神经细细一挑,尤簌顿时后退半步,盯着他的眼神澄净警惕。
……你最好别说什么我故意碰你腰带之类的屁话。
不然这个无菌敷贴最后贴到哪里说不准,没准直接脱离现状直接贴上你那张胡说八道的嘴也有可能。
“动作能不能利索点?”
你这,动作能不能利索点。
没擦边。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尤簌摸摸后颈,长吁口气又弯腰凑上去,“我尽量。”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故意延长时间,准备事后回味呢。”
厚脸皮攻击虽迟但到。
撑起的半张脸隐在暗光处,明明灭灭的光晕中,男人的眼眸略弯,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闭嘴……”
尤簌强撑着,板住脸,单手试着戴无菌手套。
“嗯?”
“……再说我不给你弄了。”
本来手就不够用。
她说完就低下头去,没看见男人在听见这句话后,唇边的笑倏地变了点味。
尤簌觉得只是换个药的话,上衣全脱有些怪怪的,他今天套在身上的黔黑色毛衣不算宽松,单手扯着往上推很费力。
乌眸眺了眼大少爷现在风情万种的样子,女生也不好开口让他帮忙,只得磨磨蹭蹭地弄。
取下陈旧敷贴是最要谨慎的事,尤簌担心会扯到他伤口。
刚揭了个边,隐隐能窥见边缘的红痕。女生视线打在伤口附近多了些疼惜,小心翼翼揭开白色软贴,呼吸都放缓,“如果很疼的话——”
突如其来地,没说出的话被全数吞进口腔。
瞳孔轰然扩散,尤簌手掌推他都不敢用力,细碎间才挤出哑音,“伤口还……”
“……乖,你不动就不会有事。”
他单手箍住她腰。
舌尖被缠着撞..舔,挟裹上滑韧的触感,内里的空气被无数次碾磨吸窒,湿润滚热的唇被挤得像夹了电流,一下下涩得发麻,顺着口腔绵延着传感到背脊。
尤簌视线变得雾蒙蒙,瞳孔微发颤,她神经还绷紧着,手掌谨慎地搭在男人腰腹。
他没用多少劲箍她,但她还是没敢推。
浸着水汽的视线滑落垂低,她又望见男人随着动作折皱的人鱼线,三块方正的纯白敷贴也随着弯腰的动作翘起浅边。
是不是折到伤口了。
“宝宝,别看那……”
“看我。”
被叫停的杂乱思潮瞬即刹车,她擡眸,一眼撞进他布满情.欲的瞳孔。
附在腰际皮肤的指节逐渐用力。
最后蒋驰期松开,半喘着粗气,才抽空往后瞄了眼,“我腰上有你指印儿。”
好几道,淤红着,缓缓往下消。
尤簌没理他,静谧的环境仅剩下呼吸声,她极力抑制了好几秒还是没忍住,捋袖子上去揍他肩膀,“蒋驰期!”
换气还没换匀,挤出喉腔的嗓音好像还带着他的气息。蒋驰期擡眼,嗯了声。
“怎么了?”
她力道还没恢复,只稍微拽了下又倒在他身上,男人指腹蹭了蹭她红肿的唇,嗓音还沙着,轻声解释,“我本来没想咬。”
“但太软了……就有点没控制住。”
低头瞄过她唇上还有微微凹陷的齿痕,蒋驰期眸色更深,低头又细细舔了一下,“……我下次注意。”
胸腔淤塞的闷气发不出来,尤簌侧过头躲他,半晌才推开男人,“谁跟你说这个了,我刚刚还在换药!”
幸亏不是什么复杂操作,但他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万一她当时手里拿着什么尖锐物品呢。
半挽起的发已经松散,尤簌狠狠剜了他一眼,伸手指警告,“我最后给你换一次,不要再一时兴起搞什么幺蛾子。”
这次扯开他衣摆已经没了任何心理负担,女生放轻动作揭开陈旧敷贴。
垂低的发丝不自觉塌落下去,丝丝缕缕,蹭得蒋驰期腰腹一片麻痒。
“……有点舒服宝宝。”
尤簌蹙眉,手上动作一停。
“你别撩上去。”
尤簌起身拿发卡,把碎发扎了个结结实实。
除夕夜的deadle迫在眉睫,尤簌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手工围巾。
她本身不算是太懒的人,但这件工作实在耗人心神,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能坚持,久了就有种想把剩下的线团全塞嘴里的冲动。
为了激励自己兢兢业业,她甚至去某宝找了个“让男朋友感动到哭”的礼物页面截图当屏保,现在每看一次手机都无形给自己增加一份压力。
让男朋友感动到哭是有前提条件的,前提是男朋友不能赖在宾馆不走。
你不走!我怎么抽时间给你准备感动的除夕礼物!!
尤簌想好了,等围巾最后完工,用不到手指的时候,她要往指腹上戳几个洞。
扎不扎出血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递出礼物的那一刻要让蒋驰期主动发现她的伤口,进而愧疚到难以自拔,争取真的让他感动到哭……
不哭打哭。
“你在这喝热水方便吗?”
大少爷刚巡视了一圈小宾馆的卫生间,试了下热水器的水温,又在软件上给她下单了一大包一次性马桶垫和一瓶消毒洗手液。
屏保应声熄灭,尤簌顿了会才记起蒋驰期的问题,目光投向书桌看着崭新的烧水壶,女生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这家宾馆看着干净,但她之前在网上刷到过各种关于酒店烧水壶的言论,妖魔程度令人咂舌。出贴后她就对着屏幕烧香立誓,这辈子不会再用外面的烧水壶。
这几天她都是从医院接热水带回来,和瓶装矿泉水混着喝。
尤簌盯着矿泉水瓶看了会,脑袋忽然亮起智慧的灯泡,“欸对了,我用烧水壶把水烧开,然后把矿泉水瓶整瓶放进去加热怎么样?”
……不过如果这水壶是干净的,之后再住进来的人好像就没办法用了。
况且塑料瓶加热貌似会产生一种有毒物质。
“哪哪都不方便。”蒋驰期掠过她思索的神情,抱臂下了个结论,“也就床还凑合。”
还没等男人循循善诱,试图推销自己临近处房产,尤簌遽然自信地冲他摇摇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