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失眠宇宙_02
“我在各个不同的公共厅堂里转悠,”
——《洛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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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塔一声,郗雾关上了门。
整个别墅都拉上了窗帘,阴恻恻、黑洞洞的。
沙发上有震天的鼾声。
郗雾慢悠悠踱步过去,她抄着兜,眉心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拧着。
房子里又酸又臭,全是酒精二氧化碳没及时排风后发酵的酸腐气。
她沉了口气,忍住想呕的冲动,走到沙发前,看到一个睡得不省人事的肥腻男人。
郗雾沉了口气,握着拳坐到沙发对面看着他,端住文明社会最后的礼貌等着他醒过来。
一个小时后,她擡起脚,踢了踢沙发上的男人:“喂!醒醒!”
他翻了个身,没醒。
继续睡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刚刚出去买菜的中年女人还没有回来。
郗雾彻底失去耐心了。
擡脚,狠狠踹了脚沙发。
“喂!起来!”
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猛得坐起来,擡眼看到郗雾,顿了顿。
郗雾沉了口气,往后退。
“你就是廖广涛?”
廖广涛手撑了下沙发,踉跄了一下站起来。
视线始终在郗雾的身上打转。
他惺忪而油腻的视线让郗雾没来由涌起一股恶心,不自觉联系到日本电影《千与千寻》中变成恶心猪头的女主爸妈。
鸡皮疙瘩一层层在手臂与后背的表皮细密泛起。
没来由一个寒颤。
“你是梦吗?”他轻轻张了下嘴巴,露出齿缝间令人作呕的黄色烟垢。
郗雾下意识后退一步,皱了皱眉:“不是,蒋益暮喊我来找你。”
他向她走近一步,一股浓郁的酸腥酒气朝她扑撒过来:“蒋益暮?”
他细细咀嚼了下这三个字,似乎在用混沌的大脑思考这句话的潜台词。
他往前走,她又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你是郗文容的女儿吧?”
“是。”
廖广涛仍旧朝她走近,郗雾仍旧往后退着。
中央空调的冷气一簇簇坠下。
“我妈出事了。”
“知道,车祸嘛。”
郗雾眉头越皱越深:“蒋益暮说我妈和你出轨了,有这事吗?”
“有啊。”他这么答,笑容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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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颂捂着耳朵躺在病房的床上,她嘴角破了道口子,头发凌乱。
冷漠又带着敌意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你养的好女儿!”穿着西装的男人把手机猛得扔在冰冷的瓷砖上,“她才多大?才多大就和男人开房上床?!”
“怪我?!”女人嘶吼着一脚踹翻了凳子,“你他妈就没责任了?!”
女人冲到病床边,一把扯起床上女孩的头发,“谈颂你给我起来!你他么做什么了?啊!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你才几岁就和男生上床!”
“我成年了!我毕业了!”她突然发了疯一样的拔掉手上的输液管。
扎针扣突然一道青紫。
她光着脚下床,穿着病号服拿起VIP病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通通砸到地上:“现在知道管我了?!现在总算他妈知道管我了?!”
砰!
她拿起一张椅子直接砸碎了病房的玻璃窗。
“你们怎么不去死啊!天天吵吵吵!吵吵吵!你们能不能早点死啊!”
她的眼睛血丝明显。
男人明显被她吓到了,嘴唇颤了颤:“颂颂……”
“滚!”一把椅子朝他直直砸过去:“去找王蔷那个贱人啊!滚啊!继续和她滚床单啊!不是你教我的吗?门都不关!门都不关!去生你的继承人啊!去啊!爸爸!去啊!”
女人的胸口剧烈抖动,脾气也被激了上来:“死丫头!你再给我吼一句试试!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吗?!”
公司连日来的财务危机和公关危机本就让她处于崩溃边缘,现在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这么闹,她已经完全处于精神衰弱和暴走的边缘。
她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直接甩了她一巴掌,“够了没?闹够了没有?!你再发个脾气我看看!”
门口的护士和医生已经联系了保安。
谈颂笑了。
可笑极了。
明明她在维护她啊、明明她在维护自己的母亲啊、明明犯错的是父亲啊!
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到现在还在维护自己出轨的丈夫?
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和出轨的丈夫一起同仇敌忾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
谈颂一下子更疯了,她笑起来,大笑起来,女人进一步,她就迎一步,把脸凑过去:“来,打啊!从小打到大的!又不是第一次!打啊!打死我啊!掐死我啊!我死了我自由了你们也自由了!来啊!弄死我!结束你们两个十几年前的错误!”
男人有些无力:“颂颂……”
“不是吗?!”她猛得一把推开眼前的女人,“我的人生就是个错误!我就不该出生!不该!生我干嘛?证明以前的你们有多相爱如今有多可笑吗?!笑话!都他妈的笑话!”
她说完猛得推门而出。
“颂颂!”
她光着脚,不管不顾地跑出病房,拨开狭窄走廊里所有的病人、医护,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砰一声,在楼梯的拐角撞上一个人。
对方扶了她一把,清冷又温润的声音:“你没事吧?”
谈颂擡头,眼睛一亮,猛得抓住他的手,眼泪咻地冒出来:“臧彧!臧彧!求求你!能不能帮帮我?”
臧彧一顿,慢吞吞地熄灭了手里的烟:“你认识我?”
谈颂这时才发现他是来这无人的楼梯间抽烟的。
多奇怪啊?
好学生抽烟。
只是他的姿势过于青涩,以至于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是个新手。
发生什么了呢?
不知道。
谈颂现在也没空多想。
身后的寻人声越来越近,她心口的恐慌也越来越近,她只想逃,逃开、避开她那让人恶心又窒息的家庭和父母。
“我是世音的学生。”她顿了顿,咽了一下口水,咬了咬牙,又擡头,泪眼模糊间,她扯了抹苦笑。
“我和郗雾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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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雾猛得把一个古董花瓶推倒:“你他妈放屁!我妈不是那样的人!”
廖广涛酒稍醒了些,摊了摊手,又吹了记流氓哨:“重要吗?”
郗雾不想再和他继续僵持了,这人明显就是打算耍无赖到底。
郗文容现在还是植物人状态,无从对证,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她就不该受蒋益暮的怂恿来这浪费时间。
她扭头就走。
但是廖广涛可不乐意她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诶,别走啊。”
郗雾像触电一般,猛得甩开,同时从脚底蔓延起一股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恶心感。
“你干什么?!”
“小雾啊,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他的视线从她细腻的脖颈往下滑,停留在她胡克绿的小吊带上,最后落在她那截细瘦的腰部。
郗雾眉心一拧,下意识往后退,猛得转身就朝大门口冲。
却还是没有来得及。
廖广涛脚步更快更猛,朝着她离开的背影猛得扑上去。
那瞬间,就像一坨巨大的五花肉,压上了一朵纤细的青色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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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风还算温文尔雅的吹拂,高考的铃声在考场打响,最后一门科目的考卷收上讲台,考场里的考生满面轻松的鱼贯而出。
作为早半个月毕业的国际部学生,司洛林和褚颜午各抱着一束花等在东校区的考场外,顺利接到了一脸疲惫的温优度。
司洛林接过她的包,温优度抱过两束花,褚颜午的手指捏上她的肩膀,贱兮兮的:“优总你高考辛苦了,小的给您捏捏肩。”
温优度一记眼刀飞过去,带着疲惫却又洋溢的笑意。
准备高考的这一周,她一直没看手机,完全隔绝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往司洛林周身看了看,随口问了句:“郗雾呢?”
她这么一问,司洛林淡淡答:“不理我了。”
褚颜午胳膊肘戳他一下:“为什么?”
司洛林看了他一眼:“我给她点了外卖。”
温优度剥口香糖,顺嘴一问:“什么外卖?”
“蔬菜。”
褚颜午不解:“很正常啊。”
司洛林:“我给她点了一个星期。”
褚颜午噗嗤一声笑出来,温优度无语的抿直了唇线。
三人约着去聚一下。
司洛林立刻拿出手机要给郗雾去电话。
电话没打通,冷漠的机械女声让他皱了眉。
温优度率先注意到:“怎么了?画痴又死画室里不出来了?”
司洛林摇摇头:“可能在睡觉,没接,她这几天总熬夜,说了也不听,管不了,一点办法也没有,一说就不理人……”
温优度立刻捂住了耳朵,“噫噫噫,我才不要听你们秀恩爱,腻死人了!”
司洛林否认:“我没有。”
温优度:“你有。”
褚颜午在一旁噗嗤笑,勾着两个人的肩膀,笑嘻嘻往前走:“好咯好咯,解放了诶亲爱的们,司洛林快给郗雾打电话,我们今晚去浅岸,找温喻珩聚餐!”
“找我哥去浅岸干嘛?”温优度不解,“他不是在美国吗?他回国了吗?为什么他亲爱的堂妹不知道?”
“可以。”司洛林点了头,“她肯定会开心的。”
因为她可以回她日思夜想的浅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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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雾一瞬间被巨大的酒气熏得找不着东南西北,肥腻的手摸上她的腰时,她整个人都抖了抖,涌起生理性的恐惧与恶心。
下一秒整个人被抱入怀。
她猛得挣扎起来:“走开!走开!不要碰我!”
但是廖广涛早被酒精麻痹了意志力,酸臭的口气混杂着“宝贝宝贝”和“让我香一口”低吼出声。
郗雾整根神经都崩溃,几乎是下意识被逼出了哭腔:“不要!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她不知怎么想到了刚刚那个女人的话。
她奋力挣扎着终于找到一处空隙从层层叠叠的肥肉间挤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