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高更与梵高_13(2 / 2)

失眠祭司 各度秋色 3063 字 5个月前

这样一来,寻求一时压力下的解脱也好,为了应付考试脱颖于其他人也好,披着兴奋剂宣传外衣的真毒品——“高分水”,可不是有着极大的市场吗?

她不知怎么,想起了臧曜之前问她的一句话——“雾丫头,你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天才,却没有全才吗?”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因为是人就有短板。

是啊,是人就有短板,可是世音的“天才”们,妄图拔高自己的短板以与他人的长板一样长。

态度是好的,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吧?

因为听着多么得有上进心。

可是谁规定的这就叫上进心?

谁又规定的生活只有这一种活法?

不断竞争不断往上,于是哪怕没有成功,但也有了嘲笑别人的优越感?

竞争没有错,但有了嘲笑他人的优越感就是错,人与人之间差异巨大,凭什么你认为对的就是生活的全部真相?

是人类疯了,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活法本就是一种狭隘的病态?

所以一旦不争了就会心慌、就会焦虑,生怕落下,生怕别人的长板越来越长,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可是生活从来不止一种活法,也不止一种目标,人人皆有自己的道,羡慕来嫉妒去,不合理的盲目竞争,最终扼杀的是自己。

看啊,总有些东西,公平的不公平的,在我们青春不经事时,便已初露端倪。

她不说话了,低头,喝了一口司洛林喂她的肉粥。

她不说,司洛林替她总结:“所以,‘世音全部都是天才’这句话,本来就是世音高中最大的谎言。”

“那世音每年100%的升学率呢?这个也是假的?”

“每年高三大考前,都有学生被劝退。”

郗雾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生活本就是假象与谎言的堆积,清醒如她、小心如她,不也照样一脚踩进了陷阱、陷入了思维误区?

时至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哪来那么多金碧辉煌的象牙塔,这世上荒无人烟的北极圈才是常态。

于是她问了半年来最后一个困惑她的问题。

“司洛林,上学期我没来的时候,世音发生过两件大事,对不对?”

“是。”

“褚颜午的事情我知道了,中国的上流社会,这种事情见惯不怪没什么,但也应该还没到可以随意公开的程度吧,所以褚颜午公开出柜这种事情,是不是有利益牵扯?”

司洛林没立刻回,但只沉默了几秒,还是答了她:“是,这只是一出危机公关。”

“为了保谁?”

他没回这个,只是看着她:“你猜到了。”

你猜到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和她说话总是很舒服,不费劲,互相一个眼神也就懂了。

郗雾确实猜到了:“褚颜曦。”

至于为什么要保,那就是熟悉的豪门秘辛了,但背后牵扯的,归根结底,也无外乎利益、脸面这种东西。

但褚颜午是被弃车保帅牺牲掉的棋子,还是被亲妈牺牲掉的棋子。

“要挡褚颜曦的什么秘密?”郗雾看她,眼神里的意思是我能不能知道。

“曦姐是无性恋。”司洛林显然觉得她不是外人。

“两个人都是性向问题?”

“是。”

“那凭什么被牺牲掉的就是褚颜午?”

“他是被姐姐带大的,干妈没有那么喜欢他,所以涉及姐姐的事情,他从小到大一直是挡枪的那个。”

“他不是亲生的?”

“是亲生。”

“那为什么这么对他?”

“干妈重女轻男。”

“就这么简单?”

“这个世界上的动机从来都是很简单的,只是欲望替它裹上了糖衣炮弹,每一件事情化繁为简后,无论你觉得多可笑,那都是真相。”

看她不说话,司洛林就又说:“看不到男人为社会做的贡献的女人,和那些觉得女人不能为社会做贡献的男人,并无二致。

追赶潮流,又或者讨好社会上声音大的群体的群体,分什么媚男媚女的标签,一个“蠢货”标签足以一概而论。”

郗雾点头,又不禁感慨:“怪不得褚颜午高中就这么拼命插手公司的事。”

他想要自由,就只能自己去争。

褚颜午只是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强者才能拥有自由。

郗雾全懂了。

其实任何一件事情的本质都像一颗糖果,其实糖果本身没有多大的区别,只看制作者希望这颗糖果变成什么样子:简单的剥一层糖衣就能吃,而越是精致的就越是复杂,光鲜亮丽的糖衣下便埋藏着无法计数的算计。

只是,这还是太不公平了。

无论史书把父母之爱描绘得如何感人肺腑,现实总有罅隙,父母总爱比较。

而褚颜午不是那个被偏爱的孩子,所以总要自己偏爱自己一点。

“他妈妈就……”没有一点犹豫吗?

“有的。”

郗雾看他,愣了下,他怎么猜到她在想什么?

“是吗?”

司洛林点头:“所以有了第二件更轰动的大事。”

郗雾一顿:“教师猥亵案?”

司洛林点了头。

“苏绯说那个老师私下手脚就不大干净……”

“这个是真的。”

“如果我没猜错,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是温优度吧?”

司洛林点了头。

郗雾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快,抿了抿唇,拢回神:“那那个老师真的在考场拿手机……”

“没有。”司洛林嗤一声。

“那难不成他真的只是捡个手机?”

“对。”司洛林看她,不带任何玩笑的表情看她,“他真的只是捡个手机。”

郗雾僵住:“什、什么意思?”

“优度确实踹了他、打了他,和他发生了矛盾,但是最后到了办公室,道歉的人是优度,不是那个老师。”

“温优度搞错了?”

“对,她误会了。”

“她为什么会误会?”

“因为学校早有他的流言。”

郗雾一屁股坐回床上。

是了,这才符合逻辑。

而不是什么校花被色鬼老师性骚扰最后打脸的爽文情节!

这只是大众的娱乐版本而非事实真相!

因为早有流言、因为把流言当真相的人太多,所以温优度对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持怀疑与警惕态度。

所以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就在心里把对方判了死刑!

温优度信了那些流言蜚语。

可信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最重要的是流言蜚语本就半真半假。

好像谁都没错,好像谁又都是凶手。

包括那个老师自己。

郗雾恍然大悟。

“是故事汇?”

“故事汇的故事,从来十有九编。”

“我当时信了。”郗雾心脏突然很闷,一种强烈的羞愧感袭上来。

“很多人都信了。”

她突然有些呼吸不上来,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很荒唐,只觉得这个世界谎言太多。

“所以褚家拿这事做文章,来压褚颜午公开出柜的舆论?好用一场危机公关套着一场危机公关?这样褚颜午的事情被压下去了,褚颜曦的事情就可以彻底淡出大众视线?”

这样舆论就彻底“消失”在大众视线中,负面新闻下降,赫柏的股民就不会大批量流失,股票就不会剧烈波动!

哪怕后续再被曝出来,也无伤大雅了,因为新闻是有时效性的,最爱嚼舌根子的人早在私下嚼完了,舆论的主力军缺了兴趣,便“爆”不了。

商人啊,果然斤斤计较!

赫柏集团的夫人,TELL杂志的主编,确实是天才。

司洛林没回她的话,只是笑了笑,点了头。

郗雾就接着问。

“所以褚家是罪魁祸首?”

“其实这个事件本身并不复杂,但褚家确实只是帮凶。”

而帮凶从来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