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卡拉瓦乔_07(1 / 2)

失眠祭司 各度秋色 3890 字 5个月前

第37章卡拉瓦乔_07

最后臧曜还是看在鲜肉月饼的份上,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全世音”。

昨天开学的时候,苏绯让她下过一个APP叫“全世音”,上面有历届入围作品的集合,让她花一个晚上好好看看,以她的领悟力,入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而事实证明确实不是难事。

她花了一晚上恶补,眼睛看到发酸红肿,把最近热门的几个时事新闻全部分析一遍,尽可能多地找出里面蕴含的美学观点,然后尽可能多的通过提纲法练习写作。

挑战极限,硬是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初中养成的记叙文思维转换成了高中需要学习的议论文思维。

解决完一切,就趴桌上直接睡着了。

电话一贯设置的免打扰,白天晚上都一视同仁,所以郗文容打来的十多个慰问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到。

窗外的风小了,雨滴声也小了,这个春天似是温和。

只有郗文容看着窗台上的雨珠子愣了神。

一件针织衫披到她的身上,她稍惊,回头的一瞬间,蒋益暮把她抱到怀里:“想什么?”

他声音很温柔。

对她总是很纵容。

郗文容伏在他的肩头没说话。

良久。

“雾九她不接电话,会不会出事了?”

蒋益暮把她的头发别往耳后,笑了一声,“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很叛逆的,你不能总把她锁在身边对不对?而且,你也不欠她的。”

郗文容不置可否,只是推了推他,“我出去找一下。”

他的制止还没来得及出声,郗文容已经拿着外套出了门。

他在原地理了理西装的袖口,眼色蓦地沉下去。

转身,一手挥下去,猛得打碎了床头的透明装饰瓶,里面的福尔马林湿了一地,连同瓶里的活体金鱼标本。

郗文容其实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郗雾,顺着街走了很久,最后只是在一处烧烤摊坐了下来,点了一大堆,最后发现全是宝贝女儿爱吃的。

但郗文容以前不会让她吃,因为会发胖,发胖了之后穿芭蕾舞裙就不好看。

所以她总是不许,但郗雾仍旧喜欢暗地里偷吃。

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说她女儿叛逆,但郗文容很清楚,她的雾九从来不叛逆,只是很早熟,因为早熟而孤独,也因为早熟而傲慢,更因为早熟而只走自己的规矩。

她的所作所为从未伤害任何人,只是因为不参与任何群众潮流,以是便有了排挤。

她的宝贝女儿很可爱,爱耍些不坏的小聪明,但有的时候又很犟很骄傲,总是和她在一些三观不合的地方对着干。

但总归是骄傲的,也是自在又潇洒的。

直到上了高中,有一天,明明很热的天气却裹着长袖,回家后突然很平静地问她:“妈,你们那个年代,学艺术会被看不起吗?”

那个时候的她瞬间哑口无言,心痛到无以复加。

寒风拂过,凉丝丝的。

她从口袋里掏了支女士细烟。

姿势娴熟地打烟、燃星。

洛朗的冬很清冷,春日才渐渐有点烟火气。

过完春节回来的上班族,比冬日踏上航站楼和月台的人更加精神抖擞。

烧烤一盘盘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她是不吃的。

她看着这一根根串,只淡淡吸着烟。

蒋益暮给她联系了原来香港芭蕾舞团的团长,有个很适合她的舞台剧角色,团长给她留下了。

就在下周六,巴黎歌剧院。

团长当然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是看在蒋益暮的面子上。

网络媒体发展太快,舞台剧早不时新了,尤其舞团又不搞革新,旧人去,新人不来,就连舞团的太子女都去做自媒体而不管自家产业了。

如若不是蒋益暮的资金养着,舞团早倒闭了。

其实郗文容没有告诉郗雾,她和蒋益暮不是近几个月认识的,是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因为现实是很残酷的,她希望她的雾九记住童话就好。

那个时候她只是芭蕾舞团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他是当时下海的单身商人。

当时的舞团里,有名气的舞蹈演员,背后大概都有个捧着她的金主。

至于那些金主有没有成家,不重要。

蒋益暮大概是当时最受瞩目的一个,他不是最有钱的,但他是最好看的。

她因为得罪了团长,所以临上场的时候被团长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下场不让上台。

她气得慌,拿着烟盒去后台抽烟,于是在化妆室门口听到不规则的喘气声和唇舌吮过肌肤的声音。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打算走人,却听到门内编排她的声音。

无非是说她假清高不识擡举一类。

她吸了口烟,缓缓地推开了门。

晃动的化妆台、昏黄的镜灯,还有哼哈声里的水渍声。

看到被按在化妆台上的女人,她脖子上戴着像狗链子一样的珍珠项链,还卡着几张纸钞,美金。

多少刀是猜不到的,反正够那女人脱衣服。

而那个男人领带是歪掉的。

郗文容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用她刚刚踩过泥泞的鞋子踩过地上的衣物。

安静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擡头的时候,和那个男人对上了一眼。

四目相对那一刻,郗文容就知道。

比起他压着的那个漂亮女人,他更想睡她。

但郗文容只是嗤了一声,便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人了。

那个男人就是蒋益暮。

那天之后,那女的就失宠了,只不过上位的不是郗文容。

但她从那天开始变得更漂亮了。

只是郗文容漂亮的同时又整天戴着婚戒招摇过市,总有胆子大的想要强取豪夺,但是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蒋益暮解决了。

他们就这样玩着暧昧的猫鼠游戏,你来我也往,从未说过一句话,但皆有得利。

他并不主动接近她,只是团长再也不会哭丧着脸对她说酸话,总是点头哈腰把最好的角色留给她。

她很红,次次都是女主角。

那三年是她赚得最多的三年。

几万几万的钞票雨一样撒来。

蒋益暮次次来。

但他们总是台上台下的关系,没有语言交流、没有眼神交流。

但彼此心知肚明两人之间浮动的暧昧,牵惹着一方禁欲的神经。

口干舌燥、心绪飞扬。

就是得不到,所以愈发想要。

就是偏不给,所以掌控全局。

而这,就是郗文容想要的效果。

她那个时候太穷了。

她的画家丈夫在美术的道路上一意孤行。

她是怨的。

但她没办法。

生活就是要继续。

她偏偏爱的不是蒋益暮。

那样的日子直到她怀上郗雾。

画家终于愿意抛弃美术。

她笑着辞去了工作。

唯独对不起的大概是蒋益暮。

他得知了她离开舞团的消息,在一个夏天的夜晚把她甩进了车里,领带系住她的手腕,做了他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

她怎么都反抗不了。

腿踢在车窗上,车子剧烈晃动。

直到最后一步,她吼出一个残忍的事实。

她怀孕了。

蒋益暮终究没对她做那最后一步,她逃也似的离开了那辆车。

但十几年后,她还是在那辆车上,同样的位置,做完了当年没做完的最后一步。

因为她的雾九不能再待在那个地方了,她得离开重新开始。

她受不了她的雾九再有一天用那种失去了骄傲的眼神问她:“妈,你们那个年代,学艺术的会被看不起吗?”

那眼神会让她想起当时死了丈夫的她。

她女儿不该走她的老路。

她的雾九应该是光鲜亮丽的、是骄傲的、是与那个男人截然不同的油画天才。

可是她付不起巨额的违约金,但是蒋益暮能。

所以最后还是因为钱。

还是因为他妈的钱。

她没有闫松柏的电话,很多年前那个电话就打不通了。

抽完一支烟,她让老板把烧烤打包带了回去。

回到别墅时,看到蒋益暮穿着睡袍,正坐在沙发上擦他的眼镜。

“找到了?”

“没有。”

“周末就能见到了,孩子大了,总是不恋家的。”

郗文容没说什么,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擦着头发,看到桌上一个戒指盒子和一身白色的芭蕾舞裙,愣了愣。

在那空挡,蒋益暮起身,走到她的背后接过了她手里的毛巾,“定制的,好看吗?”

不知道他说的是那身芭蕾舞裙,还是那枚戒指。

她皱着眉头“嗯”了一声。

蒋益暮瞧见她表情,挑挑眉,不再提郗雾那个拖油瓶,而是问:“加尼叶歌剧院的表演还去不去?”

郗文容没回,而是反问:“蒋益暮,你知道我图你什么的吧?”

“当然。”

“那你图我什么呢?”郗文容道,“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还是有。”

“弥补曾经的遗憾。”他轻飘飘回。

她笑了。

不是的。

他的仪式感只是表面上的。

真实的他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

所以,只是想看她傲骨折碎、对他摇尾乞怜罢了。

这恐怕才是目的。

不然,放着那么多比她年轻漂亮的人不包-养,偏要和她玩?

爱情?

郗文容可真要笑了。

良久,她才点了头:“……去。”

他的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掀开了她的睡袍:“那你知道今晚该怎么做。”

他们之间的互相利用,就是付出彼此微不足道的东西,来换取近阶段的短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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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雾早上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才发现郗文容给她打的那十几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