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野兽派_04(1 / 2)

失眠祭司 各度秋色 2909 字 5个月前

第26章野兽派_04

郗雾拨了拨手上绷带,瞟一眼桌上的来电狂响。

郗文容。

该是催她回去吃饭……

不,郗雾笑了。

是催她回去和蒋家父子培养亲情。

这是对于郗文容来说。

而对于她来说,是催她与这世界做决断。

“美术天才哪来那么多画画瓶颈?”她点了挂断,没接,而是接了臧曜的话,“师父,徒儿这次,遇到的是人生瓶颈。”

对于她来说,画画是一件记录心情的事情,这个过程会让她从纷纷扰扰的世界里抽离出片刻的净土来喘一口气。

而心情来自生活。

人生瓶颈当然也属于生活,那么,瓶颈也可以成为灵感。

所以于她而言,灵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东西。

但她的人生不一样,她的人生目前一团糟。

一滩垃圾湖,于其中反复呛水,绿色恶心的绿色霉藻在阳光下随着咕嘟咕嘟的水波上下起伏……

画面咻然出现在脑海中,胸口弥漫上一阵反胃,于是想也不想,猛得拿起桌上那壶茶往嘴里浇。

在臧曜痛彻心扉的震惊表情中,把那壶上好的君山银针灭了个干净。

“啪塔”一声,茶壶被放回桌上。

真是解腻,郗雾抹了把嘴,拍拍裤子,拿起自己的帆布包甩肩上,打算走人了:“你欠我的稿费不用还……”

掀掀眼皮瞧瞧他,却看着臧曜两只手捂着小心脏,一脸悲痛欲绝地看着她。

她微怔。

嗯?

他怎么一动不动的?

郗雾伸出一只手,大逆不道地在她师父的脑门儿上弹了个脑崩儿,“小老头儿?”

“死丫头!!!你赔我一百万的茶!!!”

郗雾一个激灵,被吓得整个人抖了抖,差点别到脚:“我又不知道那茶比我还贵!”

“雾丫头!!!”臧曜真的气疯了。

但是雾丫头已经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老头捂着心脏,老泪纵横地一屁股摊坐回去,“闫松柏,你这个老混账!老东西!竟然教出这么个混世魔王!我的茶——”

到蒋家别墅前,郗雾看到了郗文容给她发的一条消息,说是她有事出去了,让郗雾回家和蒋益暮他们先吃,她要晚几分钟到,不用准备她的碗筷。

她看到窗帘未拉的客厅,一派灯火通明的样子。

餐厅和客厅相连,长桌尽头坐着蒋益暮,而他一左一右坐着蒋透和另一个没见过的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很年轻,感觉比她大不了几岁,清纯的长相,但是穿的并不清纯。

那个时候“擦边”这个词还并不时兴,以至于郗雾形容不出那种具体的感觉,只知道她举手投足间妖里带俗。

一击即中郗雾的审美盆地。

蒋透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手上的西餐刀叉一点一点地切着盘子里的餐食,额前的碎发遮着他的眉眼,心情看起来,并没有郗雾想象中的好。

那她心情就很好了。

而那女人吃着盘中的牛肉,擡个头的功夫,和蒋益暮眼神对上,然后纷纷笑了一下。

她隔着玻璃的大落地窗,看到那个年轻女人把一块牛排切好,喂到蒋益暮的嘴边,蒋益暮只顿了顿,随后低头咬住牛肉,吃了下去。

女人笑的更加开心幸福。

郗雾背着包,脚步因为这个画面而停了下来,从餐厅里撒出来的橘色灯光撒落在她的脚边,暖融融的,温馨而静谧。

好和谐温馨的一家人。

她转回头,嗤了一声。

心头不知怎么,就涌起一种又想成全又想破坏的纠结。

想成全是因为可以让郗文容看清蒋益暮的真面目,想破坏则是因为郗文容毕竟是她妈,而她不能不顾母亲的面子。

剥开一片口香糖,塞嘴里。

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后院的墙边,玩着那只碎了屏的手机打发时间。

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

郗文容不在,她就做不到无视心里那种格格不入感,堂而皇之地和他们坐一桌吃饭。

很别扭。

眼睛移回来看着脚尖。

这双匡威的白色帆布鞋,是今年买的,在郗文容认识蒋益暮之后,郗文容送她的生日礼物。

鞋尖点着地,背靠着墙,耳机里不知道放到哪首歌。

四分五裂的手机壳上划过一排排租房信息。

郗文容不让她住宿,是怕校园暴力事件在她身上重演。

但没说不能出去租房子住。

“小雾小姐。”有人走到她身边,她擡头看了眼,是蒋家的保姆,“那个,先生喊你进去。”

她复又低下头:“不用了,我等我妈回来。”

“行了吧,也不知道在那装什么清高,搞得我们家虐待你似的。”蒋透不知什么站在了门口。

郗雾烦躁,转过身,留给他一道彻底的背影。

懒得搭理傻逼。

空中响起一声响指,身边人离开。

身后的人靠近,同时嫌恶的话钻进她的耳朵,“你再不进去,那女的就要把你妈挤走了欸,你们母女俩就捞不到钱了哦。”

这提醒听着多“好心”?

郗雾“嗤”一声,收起手机看他:“你想干嘛?”

“自然是提醒你啦好妹妹,狗咬吕洞宾。”

郗雾笑了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蒋透视线下移,停在她的鞋子上:“这鞋子……啧啧啧……”

郗雾一顿。

“可惜了,我爸和年轻人有代沟,给你买这么双便宜货,一千都不到,也不对,廉价货配廉价货,物超所值哈哈哈。”

说完讽刺地看了她一眼,那表情就像在说“假清高被戳穿了吧?”

这鞋不是郗文容买的吗?

郗雾疑惑了一瞬,但看蒋透的表情又不像在说谎。

她喉间突然像梗了一口不好消化的硬物,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蒋透恶心完她,心满意足地回去。

她盯着鞋子。

蹲下,解鞋带。

偏偏手上的绷带缠得太厚,于是一气之下解了绷带。

冬日的寒风带走手上的温度,手上的药迹混着风,凉丝丝的。

“嗵”,鞋子被她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胸口剧烈起伏,脑袋慢悠悠看向灯火通明的客厅。

偏要来恶心她是吧?

行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恶心死你。

左手轻轻摁住发抖的右手。

拎起地上的包,往身后甩。

踩着步子进去。

无视了给她拿拖鞋的保姆,把书包甩一旁的沙发上,一步一步往餐厅走。

最先看见她的是蒋透,擡头和她对上一眼,“乓啷”,叉子掉在白瓷餐盘上,他一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继妹”走上餐桌……

不错不错,等你好久,快来和桌上那女的互相伤害啊我的好妹妹。

大概郗雾和蒋透之间唯一能够达成共识的一点,就是看不惯重组家长之间的“幸福”。

自己幸福就算了,还要逼着儿女和他们一起幸福,明明各自心知肚明得讨厌着对方。

他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啊,可不像老一辈那么喜欢忍。

只不过蒋透惧父所以爱装,而郗雾……一贯把不服管教当做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