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叛逆良品_10(2 / 2)

失眠祭司 各度秋色 2536 字 5个月前

但郗雾的回答还是:“不去。”

司九?

她自己的画展有什么好看的。

乔火下巴搁在郗雾肩上,悻悻的:“好吧……”

就那么十分钟的对话,没达到目的,妞说完就走,特潇洒。

走之前还不忘亲她一口,然后警告她:“巴黎美院见!”

砰一声。

开门关门。

郗雾看着冬日萧条的落日,默默擡手蹭掉了脸蛋上的口水。

讨厌的大小姐,抢她的台词。

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今天白天一辆大卡车过来,她们家大半的东西都被搬走。

郗文容最终打算把这栋房子先租出去,因为本来也算个高档小区,所以租客很快就联系上了,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听说夫妻俩没有买房的打算,还是个丁克族,学欧洲的生活方式,这个城市待的不舒心了,便换个城市。

这房子还是当初郗文容带着她从香港回浅岸的时候,贷款买的,那个时候房价还没有现在这么可怕。

短短十几年而已,时代节奏越来越快,已经物是人非了。

学校也开始放寒假了,而她那天走后,也没再参加期末考试,学校那里是郗文容和蒋益暮去谈的,大概是一笔不菲的违约金。

画室的窗户开着,天气回春了,大概是半夜容易胡思乱想,她这一刻又解决了一个技法上面的大难题。

于是闲下来的那刻,下意识想到了那个少年。

多难得,第一个她画不出来的人。

可惜吗?

可惜的是哪里呢?

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低头嗤笑一声,倒春寒的温度让她浑身抖了抖。

再也见不到。

突然就有一阵莫名其妙的难过。

唰一声关上了窗户,挡住一窗荒凉冬色。

因为她明天就要和郗文容搬走了,搬到洛朗,她的准继父家去,而她的准继父,也就是蒋益暮,给她办了世音高中的转学手续。

听说本来是进不去的,因为这所学校招生很严,但好像是有谁说了话,才让郗雾以美术生的身份进去了。

又是一所私立的贵族学校。

不过这所学校更特殊一些,是国际学校。

不过大概率和南评私高也差不了多少。

她想。

富二代们混日子的天堂。

贵族学校嘛,大部分都是房地产商搞出来的附加产业,再经过一定阶段的演变,要么凭借优异的升学率成功被教育局认可,从此破圈转为公立;要么因为特色项目大躁一方生源不断;再要么就是查无此校。

世音明显属于中间那种,特色项目大概就是国外留学,所以与其说它是所高中,不如说是富二代们的专属留学机构。

不过世音显然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商人运营,极善技巧,又处在经济极发达的一线港口城市,以至于世音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洛朗乃至全国有名的老牌私立名校。

所以不管怎么说,无非就是再考一次巴黎美院,而世音得天独厚的教学环境,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她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而在浅岸,她舍不得的也只有乔火和女神。

而害怕的,是那个蒋家。

都说豪门恩怨多,那无用社交必然也是其中的特色项目。

现在想想,她其实不是不喜欢南评私高,只是南评私高总是有人喜欢在她面前出风头,惹她心烦。

这就让她不太舒服了。

只是再不舒服,也是已经摸索出一套生态机制的地方,她已经很明白该怎么回击那些恶意,又或是回应那些善意。

当突然换了一个生物圈时,全新的地盘,全新的恶意……

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想事情睡不着觉,于是用冷水洗了把脸,转身裹着羽绒服,背肩上,悄悄溜出了门。

她一边对手哈着气,一边往她熟悉的那片涂鸦墙处去。

那是个很偏僻的地方,在学校附近,是一个废弃的小院子,里面有张石桌,缺了一个角。

荒废了许久,但是市政府什么的也从来没管过,于是那里越来越偏僻,被郗雾发现是因为她总不爱待在家里,也不喜欢人很多的学校画室。

更不爱融入集体生活。

所以偶然发现了这里,尤其是这里到处遍布的涂鸦,很有年代感,但无一例外全是用早期丙烯颜料画的,比起油画,不易脱落。

按这些颜料脱落的程度来看,简单的做个小推理,这些涂鸦的作者应该蛮有钱的,要不也是六七十年代留过学的。

不知怎么,郗雾想到这里,她竟然在这夜深人静、雪色分明的半夜里,觉出些浪漫的意味来。

坐在石桌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啃着个苹果,随着手臂的起伏,羽绒服口袋里的瓶装药片哗啦啦响。

摸到石桌上一封信,手写的,还盖着火漆烫的戳。

她愣了一下,随后拿起来。

信被一块碎砖压着,纸张很新,包括那个金色的火漆邮戳,甚至还带着刚烫完不久的灼焦糊味儿。

这仿佛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封来自很远很远的邀请函。

这个地方太过偏僻,除了她,应该只有那个怪老头会来,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信是给她的。

苹果叼在嘴里,点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

她拆开米白色的信封,里面有一张纸,还有一枚钥匙。

抽出里面的纸,看正文:

“亲爱的徒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大概已经完成了为师的作业……”

这矫情熟悉的开头……

郗雾砸吧了一下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是什么寻师宝图吧?

她想。

这老顽童倒是会玩消失。

眉头不自觉挑高,眯起眼睛往下看。

“以你的天赋,我遗留的问题,你应该已经从那两千张石膏像里琢磨出来了……”

“只是成为画家的路仍然漫长,但为师永远看好你,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何地,或许永远不见,但仍祝我们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这老年中二病的结尾……

她仿佛能想象到一个穿着唐装、头发花白,抢了她的画笔然后蹬着自行车潇洒的消失在街尾的老头,边跑边要做鬼脸嘲讽她:“乖徒儿放弃吧,你是追不上为师哒,我早说了吧,你们这个年代的小屁孩就是缺乏锻炼!”

然后隔空一阵爽朗又气人的“奸笑”回荡在空气中,随着自行车越来越遥远……

就一反派。

得,又到了该把师父逐出师门的季节。

郗雾哆嗦着冻红的手折好信纸,没什么表情地咬了口苹果。

她懒洋洋的坐在石桌上,从一旁的画筒里拿出那几张石膏像,平整地放在一旁,任由迟来的春风将它吹散在这个小院的各个角落。

而她“师父”的信则塞进了羽绒服口袋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墙上油画的痕迹已经渐渐消失了,但是那有着年代感的丙烯涂鸦,稍稍退却了边缘,却仍然清晰。

似乎真的要走向永恒似的。

她低头微微笑一声,自嘲,她像这面墙的一个过客,犹如她画在这墙上的油画。

《搬》。

她在那晚,把这幅墙“搬”上了自己的画本,并取以此名,像个纪念,又像场道别。

用一本新的画本,而买画本的钱,是那个少年给的五百红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