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小说首发

今天是新生0005年一月一号。

对所有人来说……一个特别又刻骨铭心的日子。

众人已经不记得是怎样簇拥着橙心，一点点离开天台，又一点点回到的宴厅。

所有人宕机的脑子里此刻只能来回飘荡着二样东西，一是如梦似幻的橙心，一是真实温热的拥抱。

依稀记得，队长约莫紧紧拥抱了十几个勇敢冲上前的队友，然后又严肃地批判了一下所有人零下十度夜爬天台一个个冻成狗的看烟花的行为，最后义不容辞地把他们像母鸡撵小鸡样撵回了暖烘烘的宴厅。

——并加曰：“看我就够了，看什么人像烟花！一天天净给那些中间商赚差价！”

诺大而通亮的宴厅，18°的暖气缓缓流淌，把房间从腊月深冬，暖成了春晓谷雨。

队员们眉宇间的寒气逐渐被暖气驱散，不过眼眶里的水汽，约莫一时半会天王老子来也祛除不了了——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乖乖排着队，等着上前去和队长贴贴…不对，准确的说是捏捏。

“诶呦，都别哭了！一个人只准捏一下，捏一下哈~还想捏队末再排队去！”橙心此刻温柔又慈爱地坐在主桌前，慷慨地擡着右手，慈祥抚摸过每一个眼泪花花上前来捏她手臂肉的大头，像极了百岁老翁喜迎众孙贺寿。

…恩，这确实是一场史诗级感人的久别重逢！

“呜呜，队长！真是活队长！”又一队员小心翼翼捏完橙心的手臂，开始和上一个一模一样的情绪翻涌，哭喊着喜极而泣地喷了橙心一脸盘子扎实的飞沫。

又来……橙心太阳xue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瞬，随后擡手熟练擦去脸上口水沫，温柔而重复地点头：“恩，不是死队长，如假包换的大活人，下一位——！”

就这样，

整个宴会厅持续响了将近半小时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嚎哭，橙心也扛了将近200人深情的洗礼、五年感情的宣泄，终于是把长长的队伍安抚到头，只剩下最后几个。

“你…也要哭吗？”

橙心看着面前眼眶微润，一直紧捏拳头隐忍的男人，垂眸偷偷勾了一瞬嘴角…说实话，就冲他那身份，还真挺想把他弄哭的。

“……”男人深吸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不哭，但……我能抱抱你吗？”

因为瘸了一只腿一只手，刚才在天台没跑赢……

——嗯，现在站到橙心面前的，是许大指挥官，许蔚。

橙心看着面前这个既使用单手拄着拐，依然如扎根悬崖峭壁上松柏一样坚毅挺拔的男人，并没有接话，而是选择直接起身上前，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许蔚，我也很开心，因为见到你也还活着……真好……“

“……”许蔚哽咽了一瞬，用仅剩的一只手紧紧回抱住了橙心。虽然他对她有情，但这个拥抱，彼此都清楚，无关爱情。

两人分开，看着许蔚后面许蓝和陈舟甄道泪汪汪又是羡慕又是渴望的小鹿眼，橙心索性也挨个抱了一遍。

做完着一切，她最后才将目光移向远处窗边，望向那个一直站在角落，至今没有靠近，亦没有出声和她说过一句话的身影。

从她出现的那一秒，他目光便不曾再有一刻离开她的身上，是那样孤独又炙热的凝望，充满思念和哀伤。

“喂，那个山顶洞人，你一直缩在窗户那干嘛？要不要也来抱一抱啊。”没有问他怎么了，橙心只是朝他挑了挑眉，如过往那般熟络自然，就像当年在物流场厂每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睡醒出门路过他的宿舍都会和他随口打个招呼一样。

“……我…”

或许只有余悸自己知道，他隐忍到极致的躯壳下，是怎样一片斑驳复杂疯狂翻涌的心海，他怎会不想靠近了？想靠近，发了疯的想去靠近！

但…他有什么资格靠近？他配靠近？既使橙心今日如此神奇般复生了，他依旧无法原谅自己说服自己。

最终，余悸将所有的情绪和爱意送到嘴边，化为了一句淡淡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迈开了犹如千斤的双脚。

“……”橙心眉头一皱，目送余悸渐行渐远，那一抹萧瑟背影，仿若孤山苍凉。

嗯，看出来了，这厮心病比她的还重，得治！硬治！

遂——

“你…确定要走？你不怕这一走，又是永别？”

就在余悸即将踏出大门彻底离开视线时，橙心再一次开了口。

余悸整个人一怔，僵在原地，他没有转身，不知道是在沉淀什么，少顷，从他方向传来一声含着轻微鼻音低沉又干哑的‘为什么’。

“为什么？”橙心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后骤然说道：“余悸，我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在你的面前了，你难道忘记了吗？”

这话一出，惊的周围所有人都是呼吸一滞，余悸更是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一瞬，诺大的宴会厅蓦然安静。

少顷，寂静的厅响起一段压抑到极致的男性低沉的咽呜。余悸依旧背对着众人，但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在哭。

那个亿万年前的星球第一超级英雄，那个曾经比肩神明的最强者，一身荣光与骄傲的男人，橙心的话不可避免地再次把他到那个锥心刺骨永世难忘的夜晚，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背对所有人，仰面痛哭。

橙心的死是一块疤，一块五年来从未结痂、刻进他骨髓血肉里的疤，这些年，每分每秒都如烙铁一样炙烤在他的心头！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当年他睁开眼，看到的画面。

…他脚边放着的，是爱人的骨。他手上浸染的，是爱人的髓。他嘴边挂着的，是爱人的血。他胃里装着的，是爱人的肉。

面目全非，开脑挖骨，他不敢想象！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这副躯壳都对她做了什么！！橙心到最后有多疼，到底有多疼！她又是如何强忍着这这一切，一步步完成反杀的。

那么爱漂亮，那么怕疼的一个女孩子啊！

都是他造成的！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啊——！

再度困进过往的余悸死死攥着拳头，双目紧闭发出无声疯狂的嘶吼。

“所以，你觉得这一切是没有任何代价的吗？”

橙心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这时突然从背后响起，她过来了！

——逃！

这是余悸脑海中第一想法，他早已无颜面对！

但橙心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余悸，我问你，你觉得一个在五年前就真真切切死了的人，现在又真真切切地站在你面前，这一切是没有任何代价的吗？”

橙心越过余悸，用身子挡住门口，直勾勾看着眼前的男人。

午夜梦回过无数次的脸就这样避无可避地的正面对上，余悸心脏剧烈一缩，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某一瞬，他无与伦比的想去抚摸、触碰…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橙心脸上的理性冷静和两次清冷的质问让他也恢复了几分理性，眉心微凝：“…什么…什么意思？”

“你和我过去，我们慢慢说。”橙心的态度不容置疑：

“刚好你不是觉得愧疚吗？那就补偿我吧，到我身边来，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帮助。”

余悸上身瞬间微微一颤，不仅仅是因为橙心说需要他，同时也是因为橙心刚……牢牢牵起了他冰冷的手。

“你……要我帮你什么？”余悸再度哽咽了一下，带着浓浓鼻音沙哑地问。

“续命。帮我续命。”

橙心看着余悸的眼，一字一句认真回道。

***

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飘起了鹅毛大雪，焰火晚会也进入尾声，人们裹着厚实的衣物，三三两两从雕像广场散去，各种小贩和网络主播也开始收摊。

“看样子大家生活都过得挺不错嘛。”橙心坐在窗台边的沙发，俯瞰那一张张岁月无忧的笑脸，温和地笑了笑。

“那还不是托了队长你的福。”老王端着几瓶好酒从客房外笑呵呵走进来。这里是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也是橙心以前居住的房间。

橙心不置可否地挑了一瞬眉梢，背靠柔然沙发舒服地伸了伸懒腰：“诶，还是自己家最舒服哟，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一夜睡上一个安稳安全安心的觉了。”

“队长你这几年是过得很辛苦吗？”大家先前都听到了橙心对余悸说的话，也对橙心的回来充满了疑问，但是人太多了橙心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等散场后，拖着余悸把关系最亲密的那一群带回了这里。

“是啊，能不辛苦吗，白天尸敲门，晚上鬼爬床。”橙心朝众人苦哈哈的一笑。

“？！？”这话让大家脸上笑容一散，余悸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橙心看着重重关切的目光，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口开口：“诶…可是我不能说啊！”

“队长你逗猴呢！”

“橙心你…”

“别激动别激动…”橙心擡手做出一个打住的动作，“我确实是不能说，因为说了就会被它瞬间抹杀…但是有人可以说——”

橙心找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乔一骁的身上：“小乔，你来和他们说。”

“我？”乔一骁在非洲嗮的大黑脸瞬间变成一个标准版‘嗯？’的表情包。

“没错，就你。”橙心肯定道：“你就和他们说说，什么叫——无、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