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 / 2)

===

谭轻歌出发参加集训的那天,恰巧是帝后新婚两月。

公西祐在外亲自监工,他来到北方村落已然一月时间了,亲眼见到了那处蕴含丰富的黄金矿。

周围布满了奇怪的机械,人力辅助着几台大机器在进行制造。

短短几月,灵朝便已学得有模有样,那机器被造出来时就极力仿造神州的样式,虽然现今也只有个相似的空壳,但任谁都看出,这是以往所远远不能及的。

在神州的帮助下,他们像是凌空跳过了某一段必然艰辛的历史段落,直接走向了高速发展阶段。

无数剑甲利器正在生产中,公西祐立在城头细细观摩着手中的箭镞。

箭杆笔直如松,箭头锋利异常,在圣女院物理部的协助调试下,他们的箭羽射程大大提高,据说已是庸国所用箭羽的三倍。

公西祐用手指去碰了碰箭尖,霎时都冒出了血珠。

他却突兀地笑了出来,像是感觉不到痛意。

他忽然很想和那人说说话,想告诉她,不用两年时间,他们现在已经在着手夺回被庸国侵占的土地了。

蹬蹬蹬——

有信使跑上来,他跪地禀报的声音带着雀跃,似乎带来了天大的喜讯。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公西祐扫了他一眼,没接茬,然而信使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他唇边的笑意瞬间坠落。

“宫中传来喜讯,皇后娘娘已有身孕,恰一月了。”

当晚,皇帝的御驾星夜而归,在官道上惊起的尘烟足有两丈高。

宽大马车内,公西祐一只手扣在案几上,闭目垂听探子密报:

“属下依陛下的吩咐,调查过皇后,发现她和一侍卫来往密切,每逢初五十五,那侍卫便会出入她宫中。”

如此禁忌的宫闱秘事,侍卫说出口时却是公事公办,不见一丝表情。

他明显感觉到,陛下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凝重。

公西祐揉着眉头,挥手令他下去,闭目养神之时却不得不松了一口气。

还好……

他没来由发自内心感叹了一句。

脑中回想起一月前的那个晚上,他深夜批奏折时眼前却忽然恍惚了几下,一个画面骤然闪过。

那是她和那男人在亲密的耳鬓厮磨之景,公西祐见到后先是一愣,旋即砸了房间内的一切。

纵使一众随侍连连哭嚎着跪在他脚下,说他们真的什么也没看见,那些说不准只是他的幻想。

可公西祐还是轻而易举地陷入了癫狂之中,他不记得自己喝过多少酒了,醒来时便是在宁苁蓉的榻上。

想到此处,他太阳xue鼓起,额上青筋也凸了起来。

他不可能背叛谭轻歌,一切都是宁苁蓉的计谋,他已酩酊大醉,怎能有力气行茍且之事?

所以,那女人是和何人私通怀上的孽种?他猩红着张开眼睛,擡手将杯盏掷到窗外。

仪仗冲破了宫门,众人皆以为天子是欣喜若狂,恨不得立马见到皇后,毕竟谁都知帝后婚后相敬如宾,神仙眷侣。

公西祐一脚踹开了殿门,凉风卷入殿内,吹灭了门口的红烛。

宁苁蓉从床上翻身坐起,似乎早有预备,她并不诧异,只是恹恹地撇过头去。

她身上穿着一件艳色的中衣,在烛光摇曳下十分美艳。

公西祐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再穿白衣了?似乎是大婚那日之后,这女人就不再刻意去学她了,似乎有恃无恐。

公西祐眸子眯了起来,闪烁了几下目光。

他拔出佩剑,比在宁苁蓉脖子上,语气听不出喜怒:“这孽种是谁的?”

宁苁蓉挽起一抹笑,她捂着嘴花枝乱颤:“陛下,臣妾腹中是您的龙子啊。”

她的笑让公西祐眉头青筋骤起,怒不可制地擡手给了她一巴掌。

“胡说,朕根本没碰过你,哪里来的龙子?”

宁苁蓉捂着红了一片的脸,眼眶里泛着生理上的泪花,她抿着唇昂头道:“是陛下在胡说,这就是您的孩子,侍寝册上都写着呢,臣妾那夜承恩……”

“你闭嘴,”公西祐眉头皱得死紧,他指着她道:“恶心。”

“恶心?”宁苁蓉似乎被这两个字逗笑了,她一把掀开被子,脖子顶上公西祐的剑:“恶心就恶心吧,恶心也总比死在这后宫里强。

“陛下也长在深宫中,知道后宫中的女人没有孩子是活不长久的,臣妾是一国之母,当然要诞下真真正正的嫡长子……难道陛下以为我一个人可以生孩子吗?你不和我生,就不许我和别人生吗。”

她说到最后眼眶泛红,声音却格外的平静,半点不见失态之状。

公西祐沉默了许久,他若有所思放下了剑,然而拍拍手叫来一从随侍,冷漠吩咐道:“给皇后灌下安胎药。”

宁苁蓉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被捆住手脚,强迫着喝下了那碗粘稠暗红的药汤。

须臾后她额上泛起虚汗,似乎陷入痛苦之中。

然而跟在一旁的随侍中有擅于医术的,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立即禀道:

“陛下,娘娘她似乎不是……有孕之兆。”

正常孕妇在喝下这碗“安胎药”后早就疼得晕厥过去,血流不止了,怎么能是这样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唯一的解释便是……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宁苁蓉从寝衣里抽出了一圈又一圈棉布,她握着摔在了一边。

那些都是用来伪装成有孕模样的“假肚子”,而拆除掉这些束缚后她的腰身纤细、不盈一握,哪里是有孕之人的样子。

公西祐一时语塞,但心中又顿起厌恶,他屏退众人。

而后上前踢了踢那团棉布,嗤道:“真是好手段啊。”

宁苁蓉面色苍白,嘴唇也在颤抖。那碗药药性极烈,对女子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她即使没有身孕,却也是胃中灼烧。

可即便如此,她仍强撑其高傲的头颅,对着公西祐笑道:“我才不愿承受生子之痛,只要最终有个孩子就够了,不论是谁的孩子。”

公西祐没理会她的话,将剑擡起,剑刃贴在了她脸上:“你还算聪明,知道骗不过朕,索性就不骗朕说这是朕的孩子,因为你知道,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宁苁蓉笑着回,带着几丝嘲讽:“臣妾也想假戏真做啊,可惜陛下看着高大威武,实际上和那群贱种太监没两样!”

他目光阴冷,像条吐着信子的蛇:“你自从当上皇后,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是啊,因为臣妾已经是皇后了,而灵朝可从来没有废后的传统,臣妾还装什么呢。”宁苁蓉毫不退让。

公西祐长长舒出一口气,他如今得知真相,怒意已消了大半,所以面对宁苁蓉的挑衅,也只是微微嗔怒,并未全然放在心上。

他将剑收了回来,用衣袖慢条斯理地擦着,淡淡问道:“奸夫是谁。”

他自然不会全然相信她说的话,也不会相信那名经常出入她殿内的“侍卫”与她无半分私情。

假孕要冒多大的风险宁苁蓉不可能不知道。

她行此下策,指不定是因为勾结外男却发现受孕困难,不得已为之。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让那个所谓的“侍卫”活下去,日后必成大患。

他原以为宁苁蓉会拼死狡辩的,却没想到她只是目光闪了闪,随后道:“告诉陛下后臣妾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他眼神森然。

宁苁蓉白嫩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她看着肚子温柔地笑了:“随陛下处置,臣妾只要孩子,不管谁的都可以。”

沉默许久后,打破寂静的是公西祐突然间的大笑。

他长发散落,跟个疯子一样在笑,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指着她道:“宁苁蓉,你知道吗,你往日里模仿她时技艺都特别拙劣,看着令人作呕。但今日所做之事,却是仿她到了骨子里。”

他眼神里恍过奇异的光,不断回想着她的一幕幕。

当众喝下堕胎药、簪刺皇帝、教唆了灵朝所有人一起手刃仇人……

他终于在这一刻想清楚自己到底为何如此迷恋她了……疯子怎么可能不被他的主人征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