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转圜(1 / 2)

替身悔婚之后 扇景 2548 字 5个月前

第16章转圜

◎“如今的你不似任何人。”◎

赵修衍面色沉沉,又不失震惊,“挽莺是这么同你胡说的?”

在听到替代二字时,他双眸微眯,像是被人窥探到最为隐秘的事。

又万不能教阮瑟察觉出分毫。

阮瑟凝视着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从傍晚时分在寿康宫受了沈太后和柔宁郡主许多刁难后,她心中始终积压着一口气。

怨气无多,反而是深切的无力和沉重。

沈太后身居高位,自是尊贵;柔宁郡主自幼备受宠爱,即使她在忍无可忍之际能做几句口舌之争,也不过是一时的回击。

今日是她所赴的第一席鸿门宴,却不是最后一场。

她没有在权贵面前奴颜婢膝、尽力讨好的自觉。

在息州时没有,在上京更不会有。

今日的堪堪忍受,是她眷恋雪原尽头的一抹春,顾忌着赵修衍,不愿让他左右为难。

可若是赵修衍留下她的初衷是这等荒唐不堪的缘由。

那这上京城不留也罢。

冬春轮替无止,春色会留顾长白雪原,自也会有消褪的时日。

当下或有流连,但终她一生,不会只巧遇一场葳蕤。

似是终于说服心头将将醒绽的心意,阮瑟更为笃定,生平第一次如此固执。

桩桩件件都摊平,好说与赵修衍听。

“挽莺还说,如若不是我出现,入住雍王府的人便是她。”

“王爷曾在燕欢楼留情无数,挽莺不过其中之一。不是她,也会是旁人。”

“我虽不是出身高门贵户的小姐,但也不愿作人代替、为人挡箭、供人消遣。”

字字坚定、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阮瑟是新月眉、桃花眼,擡眸垂睫之间澄明依旧,又氤氲着一阵似有若无的水气,似江南因风而至的丝雨,如雾朦胧。

以往对上她眸光时,总教人不自觉的心软。

可如今赵修衍再望进这片婉约烟雨中时,只觉自己像是站在水清沙白的湖边,以水为线,分隔开两个他。

岸上光风霁月,湖下鬼蜮伎俩。

他听出她的去意。

或走或留,不过是他一声肯定,一句真相。

赵修衍抚上阮瑟容颜,指尖自眼尾缓缓滑至她下颔,没有任何强迫的力道,从容必定中却隐匿着晦涩,“不是。”

“如今你只是你,不似任何人。”

“我若对挽莺起意、或是对燕欢楼中其他人有心,雍王府中不会只你一人。”

为了打消阮瑟的疑虑,他难得坦言:“从前去燕欢楼,不过是在遮掩。”

“谢嘉景不能独身前去,就让我与他同去,也好在姑姑面前为他遮挡两句。”

阮瑟半信半疑,“王爷既能为谢大人遮掩,那谢大人未必不会如此。”

没料到阮瑟会有此反问,赵修衍一怔后低笑出声,“你若愿意,我们也能转道去燕欢楼。”

“谢嘉景应当也会去,让他和如鸢自己解释。”

如鸢……

阮瑟低喃出声。

听起来是女子的名姓。

“如鸢原名云鸢,和谢嘉景自幼不对付。”赵修衍听到她低喃,抖落着谢嘉景的心上朱砂,“三四年前,云家与西陈勾连,在边关造反。”

“平反后,云家男子流放、女子充妓,云鸢被送到燕欢楼。”

这等陈年旧事,三年来除却昏迷养伤的那半年,赵修衍时常听醉酒的谢嘉景重述,不能再熟悉。

“云鸢当年十四,孤身一人,定好的亲事也被退掉,谢嘉景常去燕欢楼奚落她。后来不知怎的他又喜欢上云鸢,死乞白赖地要留下云鸢。”

本就在燕欢楼里浸过风月,受过调.教。云鸢虽没有恩客,但也不会对人轻易动心。

尤其还是对从前奚落过她的人。

不用赵修衍再多说,阮瑟已经能意会。

若她是云鸢,突逢变故,身陷囹圄之时没能等来援救,而是无止无休的嘲讽。

即便假以时日峰回路转,也难再动心。

不报雠雪恨已是宽待。

阮瑟抿唇,对谢嘉景忽也没了好印象,“不去了。”

无论而今云鸢对谢嘉景是何心情,这解释听与不听,都是要她再直面苦痛过往。

没有必要。

感喟一声,阮瑟手指微屈,复又展直,反复几次后她才探出指尖,勾住赵修衍的手,“王爷方才所言,当真没有欺瞒我吗?”

听到赵修衍的否认后,她心下的确松过一口气。

连同徘徊和犹疑一齐挽手后退了几步。

有时海誓山盟的诺言都不能善终,更何况是真假难辨的只言片语。

可这段时日以来,赵修衍对她的用心和回护,阮瑟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似作假,也足以令人动容。

忽略心下的空茫,赵修衍回握住阮瑟的手,顺势一带地拥住她,“当真。”

似是鬼使神差,似是情之所至,话落后他倏然低头,在阮瑟唇角印下轻浅一吻,犹如细雪纷落在唇畔,将落未落,辗转停留却并未抽离。

全然没料到赵修衍会突然吻她,阮瑟稍一愣怔,下意识攥住他衣袍。

细雪稍停时,像是终于妥协于内心逐渐抽芽的悦慕,阮瑟垂眸低声应道:“好。”

他若别无旁念地待她,而不是看做任何一人的影子或代替,她当下愿意信他一次。

不问前时归处,且当孤注一掷、成全她初初破土的情意,成全她徘徊在天光明暗处的妄念。

揽在她腰间的力道收紧几分,细雪又续,阮瑟阖眸,玉臂环上赵修衍的后颈。

尽管阮吴氏训教了她近三年的时间,从挣扎不愿到最后的麻木做戏,她早已被迫知晓那些风月事。

但这又确确实实是她第一次同男子如此亲密。

有如冬日漫雪遮蔽视线,阮瑟顿觉意识茫茫无野,唯有身边的他最为真切。

唇畔流转过一阵不属于她的迦阑香,经停弥散,浅淡中逐渐馥郁,还未等她细细轻嗅,便被陡然抽离,心下忽生一股怅然若失。

她下意识想寻香而去,稍稍直起身子,朱唇却只碰到了赵修衍的下颔。

头顶传来赵修衍的一声轻笑,“瑟瑟,我们到府上了。等回府后再说如何?”

似被这一句惊醒,阮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马车内烛火通明,很是清晰地照出赵修衍下颔那一枚浅淡的口脂印,她脸颊倏然变得通红,堪比昏昼绯霞。

阮瑟启唇,半晌欲辩无言,绯红却无声蔓延至她耳垂。

察觉到马车缓缓驶停,她苍白开口:“天色已晚,王爷早点回前院休息。瑟瑟就不搅扰王爷了。”

没有半点要询问他是否要去玉芙苑的意思,她挣开赵修衍的手,掀起车帘,三步并两步地踏下马车。

夜色深沉,赵修衍挑起马车侧壁的小帘,借着愈发明亮的月色望向阮瑟匆惶离去的身影,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抚过她方才吻过的地方,沾染一点口脂。

陈安绕到马车侧面,请示道:“王爷,挽莺姑娘要如何处置?”

在赵修衍将敬王踹下水时,陈安就让暗卫带走挽莺,送回燕欢楼,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