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我无从知晓。”钟离谦虚地说,“一旦故事牵及情感,人们世代口口相传,多有谬误,我所了解的历史,并非全然无误的。”
“是吗……好吧。”阿芙沮丧地往桌子上一趴,“那看来你也不知道了。”
钟离不忍心看这孩子失落,便出口询问道,“你为何对这些如此执着?”
阿芙擡起头来,“我要找竹里。”
“竹里?”
“竹里是我的妈妈。”她眼神忽然亮起来,语气也变得雀跃,“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的人!我很爱她!”
尽管竹里并不爱她。
自她有记忆起,妈妈就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没有对她笑过一次,更不用说抱抱她亲亲她,但她知道,妈妈一定很在乎她,毕竟,阿芙的身体里容纳的,可是她所爱着的人的灵魂啊。
阿芙想起了小时候,她住在楼下,和照顾她的保姆奶奶一起,而妈妈独自一人在楼上,从来不会下楼,哪怕她不懂事地跑去敲门,也只是听见门的另一端不绝于耳的铃铛摇晃的声音,近在咫尺,但妈妈的门从来不为了她而敞开。
她曾悄悄问过爸爸,为什么妈妈和她在现实里的距离那么遥远,她甚至没有办法见到妈妈,而爸爸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那扇门,爸爸无法给她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对她说“她并不讨厌你”。
但是也不喜爱她。
偶尔夜里睡不安稳,她会听到飘渺又清脆的铃声,阿芙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可是直到某一次夜里,她从梦中惊醒,再一次听到了那阵铃声,不是隔着房门透过来的沉闷响声,真真切切地在她身边,阿芙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看,借着从窗户外照进来的月光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妈妈,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又那么哀伤,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呢。”
妈妈在哭啊……为什么呢。
从那之后阿芙会在晚上装睡,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妈妈对她的亲近,尽管只是在她“沉睡”着的夜晚,阿芙默不作声,在心里窃喜妈妈的靠近。
随着一岁一岁地长大,她开始反复地做梦,梦里是坐在一个看起来不像是至冬国建筑的高台边的妈妈,她遥遥地望着远方,手里抱着一只精灵一样的东西,风撩动她的长发,带来一阵奇异的香气,令她心向神往,梦里的妈妈会与她交谈,会微笑,不会哭,她甚至会捧着她的脸问她是否受了伤。
但那不是她,阿芙能够感觉得到,那是一个男孩,他和阿芙差不多大,连声音都是青涩又稚嫩,但是他却能够得到妈妈的注视,妈妈的青睐。
阿芙开始学着梦里的男孩,模仿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那是个活泼开朗又向往自由的少年人,于是在爸爸诧异的眼神里她逐渐从安静沉默的性格变得外向起来,甚至提出了想要学习蒙德特有的乐器斐林,爸爸纵容了她的任性,于是在一个至冬国难得一见的充满阳光的午后,她坐在庭院的秋千上,尝试弹奏梦里的自己谱写的乐曲,不知从何而来的清脆的铃声加入伴奏,妈妈推开了房门,走下楼梯,来到了她的身后,她安静地听阿芙弹完一整首曲子,然后从背后俯身把她抱进怀里,用带着哭腔的柔弱的声音说道:“他没有骗我,你回来了。”
他……?
阿芙眨眨眼,没有让妈妈看到她眼中的困惑,而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幽篁!我回来了!”
那是梦里的自己每一次爬上高台看到妈妈时都会说的一句话,尽管她不理解,为什么爸爸的口中,妈妈的名字明明叫做竹里,
“嗯。”妈妈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