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常（6）

水下生蚌，蚌壳很硬，蚌肉却柔软，紧紧缩在蚌壳之间，在蚌肉里，藏着圆润粗糙的珍珠，十几颗撞在一起，挤压着蚌肉的栖息地。

姜毓宁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蚌，抱膝坐在身上的膝头，泪水涟涟。

沈让的手掌原本抚在姜毓宁的颈侧，见她哭得伤心，就往上挪了挪，正好托住她巴掌大的小脸。

姜毓宁只觉得再没脸见人了，捧着沈让的手掌，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去，好像一只受了委屈，在舔舐自己的小猫儿。

“乖，别哭了。”沈让吻在她的额角。

姜毓宁不愿意擡头，单薄的脊背轻颤，方才发生的事仍然在她脑子里回荡，一想到自己方才在沈让面前，小鱼吐泡泡一般吐出了那些佛珠，她就羞得耳垂都要滴血。

大约也知道是真的把眼前的小姑娘惹恼了，沈让捧起她的小脸，在她红肿的眼角连续不断地亲着，“在哥哥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哭了宝宝。”

听着他的安慰，姜毓宁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娇气的小孩子，被他捧在掌心，先被他坏心眼的欺负，又被他温柔的安抚。

可她完全不想理会眼前的罪魁祸首，她捂着耳朵，偏头不愿意看他。

两人相识多年，沈让对姜毓宁的性子最了解不过，知道这次是玩得有些过火，当真把小姑娘吓到了，这会儿越安慰越糟，只怕眼泪都流不完了。

姜毓宁切切抽泣，娇声控诉道：“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再冷硬的心肠，也要被小姑娘的撒娇融化了，沈让搂着姜毓宁的动作变得更轻，更柔。

“这算什么欺负？”沈让说，“哥哥分明是在疼爱你。”

“才不是。”姜毓宁委屈地瞪他。

她这一眼看过去，水眸潋滟含春，俏生生地勾人，沈让不自觉滚了下喉结，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下去，“好，都是哥哥不对，哥哥给宁宁认错。”

姜毓宁不信他的话，不高兴地噘嘴，“你每次，每次都这么说……”

沈让被她较真的模样逗得有些想笑，强压着唇角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否则面前这个脸皮薄的小姑娘只怕真的要恼羞成怒了。他点点头，竭力作出一副诚恳的样子，“那宁宁说，怎么办？”

姜毓宁想了想，竟然真的想出个主意来，她认真道：“有来有回，除非，哥哥也叫我欺负一次！”

沈让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好奇地问道：“好，你想怎么欺负我？”

说完，还特意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姜毓宁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泪痕，一开口更有绵软的哭腔，听了沈让的话，却忽然来了精神，她把手擡起来，并拢着手腕给沈让看，那里有沈让大掌禁锢之后，留下的殷红指印。

她不说话，沈让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好，哥哥错了，这次给你绑，好不好？”

姜毓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直转，倏地，她看到后头的美人榻上搭着自己的衿带，她撑着膝盖凑过去，拿着湿透了的衿带缚住沈让顺从递来的手腕。

她力气小，所以牢牢绕了好几圈，捆包裹似的没有章法。

沈让由着她绑完，擡了擡手，佯装一副伤心的样子，“宁宁这么狠心，难道哥哥有这么对过你吗？”

自然是没有的，两人亲密时，沈让只喜欢用手掌去丈量姜毓宁的体温，就算用什么束带，也是松松垮垮一圈，因为沈让自己本身的力气就足够大，能够将姜毓宁完全拢在自己身下。

姜毓宁却当真思考起来，她看着沈让手背因为用力而绷起的青筋，不由得心虚地咬了下唇。

然后撑出架势，凶巴巴道：“不许说话！也不许你主动！”

沈让看到她的动作，轻抿唇角压下笑意，故意道：“好，我不动，那就要宁宁来喂饱我了。”

姜毓宁瞪他一眼，爬回他的大腿上想要掌控主权，可最后绕了一圈才发现，受累的竟还是自己。

因为沈让说不动，就当真言出必行，只有姜毓宁自己苦兮兮地挺着腰板，她本来想学沈让从前故意吊着自己的那样，可磨蹭半天，沈让的神情都是那般的淡然，姜毓宁不由得十分沮丧，原本就只剩了一半的力气瞬间丧尽，软着细腰往沈让怀里扎。

沈让一副无辜的表情，“这是怎么了？”

姜毓宁耍赖道：“好累，哥哥。”

沈让擡眼看着翻身坐在他膝上的小姑娘，笑道：“怎么这么不中用？”

姜毓宁觉得自己好累了，想让他抱。

沈让却扬了扬自己被迫并拢的手腕，道：“不是你说不许我动的吗？”

姜毓宁这才明白，骑虎难下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她扶着沈让的肩膀，看着一动不动的沈让，实在有些想哭。最后，她终于认清自己是在自讨苦吃，解了沈让手上的衿带，可怜巴巴地喊，“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