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文案
53.
姜毓宁被禁足之后不过一个时辰,沈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晚上用完晚膳,姜毓宁看着自己院子外面看守的几个粗壮婆子,什么也没说,转身回房。
竹叶不知能说些什么,去备茶,进去前在廊下看见沈让,霎时瞪大了眼睛。
沈让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必行礼,然后自己接过托盘,让竹叶几人都退下去。
房门被轻轻推开,姜毓宁正在书桌前练字,听到动静,还以为是竹叶进来了,便道:“我没事,你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别把这事告诉哥哥。”
结果说完,却不见竹叶答应,反而是听到了房门轻阖的声音。
姜毓宁奇怪地擡头,却看见沈让。
他单手端着托盘,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姜毓宁不由得微怔,手上动作也顿了顿,沾了墨汁的毛笔悬在半空,饱满的墨滴落下,将刚刚写了大半的宣纸洇湿。
沈让看了一眼滴落的墨,把托盘放下,道:“为什么不让竹叶告诉我?”
姜毓宁看着那被毁掉的字有些遗憾,揭开扔到一旁,把笔放回笔架上,噘了噘嘴,“我说不让,你不还是知道了吗?”
沈让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要告诉我,哥哥会帮你撑腰。”
姜毓宁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茶,然后道:“听伯母说,陛下已经封你做了太子,这种关键时候,你一定很忙,我不想让你分心。”
其实姜毓宁不说,沈让也知道她定然是为着这个,他看着她,轻叹口气,“这算什么分心?难道你被人欺负了,也不告诉哥哥?”
姜毓宁其实没觉得如何,“只是在小院里不出去而已,原本我也不爱出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沈让擡手抚过她的长发,“傻宁宁,都是哥哥委屈你了。”
姜毓宁不觉得自己哪里受了委屈,当即摇了摇头,沈让轻声道:“都是我这段日子为了夺江山,把你忽略了,哥哥对不起你。”
原本姜毓宁在常青园时,是十分活泼明朗的,可自从回了景安侯府之后,她也学会忍让,学会顾全大局了。
或许是变得更懂事了,可是沈让心里只有满满的后悔和愧疚,他俯身在她额角亲了一记,道:“今天晚上,早早睡一觉,明天哥哥带你回家。”
听到最后两个字,姜毓宁的眼睛终于泛出了光,“真的吗?”
看出她的不可置信,沈让有些心疼,他点头,“这次之后,哥哥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这一句话,对于姜毓宁来说,比世间所有都重要,她扑到沈让的怀里,“哥哥,你真好。”
说完,在他的眉心使劲亲了一口。
沈让看着一下子欢快起来的姜毓宁,笑着揉了揉她,然后道:“去练字?还是回内室歇着?”
姜毓宁问:“哥哥陪我吗?”
沈让点头,“自然。”
“那哥哥陪我一起写字好不好。”姜毓宁撒娇,“我们已有许久没一起练字了。”
沈让自然无有不应,“好。”
两人到书桌后写了一个多时辰的字,然后姜毓宁沐浴更衣,便回内室躺下了,沈让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她睡着才离开。
虽然沈让改未行册封礼,但是陛下圣旨已下,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按规矩,他应该住在东宫。
但是东宫在皇城之内,进出有些不方便,这段日子,沈让就还是住在淮王府。
从景安侯府回到淮王府时,已经快到子时,因为急着去看姜毓宁,所以书房还有半摞文书没有看完,上京鱼龙混杂,还有五皇子和先太子的旧部,沈让虽然人手齐全,可是要将这些人一一收服,也是个十分庞杂的工程。
沈让这几日几乎昼夜不眠,回到王府,他甚至不敢去沐浴,只怕那一口气松懈下来,就再也不想走进书房。
撑着一股劲儿把文书全都看完,把该吩咐的事全都吩咐完,已经快三更了,一直守在外面的樊肃进来劝,“殿下,没多久就要早朝,今日是您册封太子之后第一次早朝,您多少还是歇一会儿吧。”
沈让看着窗外高悬的月亮,摇了摇头,说:“不睡了,叫人备马,我会东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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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卓氏就收到了申国公府递来的帖子。
卓霖攀上淮王,不,是新太子之后,整个申国公府都跟着水涨船高,在上京城内的地位可谓是节节攀升,这亲事,自然也定了一门好人家。
卓霖的未婚妻是宁海郡王的嫡孙女沈绘,宁海郡王则是先帝的堂叔,如今在虽无什么实权,却有传承不灭的皇室尊贵。
若是申国公府真能和宁海洛阳府联姻,在上京的地位怕是又要攀高一大节。
卓氏光看着这个帖子,心里就十分复杂。
按理说,她应该为娘家荣耀高兴,可她毕竟已经嫁到了景安侯府,原来,景安侯府只是还有个后族的名头,可是前些年太后薨氏,便再没多少人看得起景安侯府。
她原本还能劝着自己,她们是坚定支持太子的,等太子登基,必然少不了景安侯府的好处。可怎么也没想到,太子谋逆失败,反而是她们从未正眼瞧过的淮王上了位。
她的失望破灭,还要看着从前过得不如自己的嫂子们来自己跟前炫耀,心里实在是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不能有任何不悦,谁让现在是他们攀着申国公府,而不是卓家上赶着要和姜家联姻呢。
姜家能有一个姜毓宁,也算是一种幸运,即便是出身不高,只能做个妾室,可就看她那副妖艳勾人的身段,定然能拢住卓霖的心。
她这样想着,想到昨日景安侯发怒把姜毓宁禁足,到底是有些不妥。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也能瞧出姜毓宁也是个倔强的性子,若是和景安侯府离了心,日后再想修复关系,就难了。
她这样想着,把卓家递来的帖子命人收好,然后吩咐道:“去看看二姑娘起来没?若是起来了,就叫她快些用膳,我找她有事。”
两刻钟后,姜毓秋用完膳进了宁安堂,“娘亲,您有事找我?”
卓氏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姜毓秋坐下,就看到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匣子,她好奇地打开一看,却见是一枚双头钗,钗头是
一朵栩栩如生的芙蓉花,整朵花竟然是用芙蓉石雕刻而成,莹润透亮,一看就是上佳的品相。
姜毓秋高兴地问:“娘,这是送我的吗?”
不想卓氏把匣子夺过来,把盒盖一扣,说:“是给你四妹妹的。”
姜毓秋一下子就垮了脸,十分不客气地问:“她哪儿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卓氏最了解这个女儿,一向自矜美貌,自从姜毓宁回家后却压她一头,她心里自然十分不满,她又向来最爱这些钗环首饰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劝道:“只是一个双头钗,过几日咱们要去你外祖家里,到时候给她戴的,她这次是正式拜见申国公府的长辈,总要有点头面点缀。”
姜毓秋知道姜毓宁是要嫁过去做妾,心里稍稍平衡了些,可一想到她之前两个月都跟着郡主住在宿山行宫里,说不准还能见到裕王殿下,就心里不舒服。
卓氏如何不懂女儿的心思,急忙劝道:“她如何得郡主喜欢,都是庶女,绝对盖不过你的风头去,只要这次能和你外祖父家修好关系,别说是裕王,便是东宫,又有何不可?”
姜毓秋听得身心舒畅,当即脸色缓和不少,对于卓氏让她拿着那匣子去看姜毓宁时,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反正姜毓宁后半辈子已经定了,她又何必和她再计较什么?
为了表示诚意,姜毓秋甚至是自己亲自端着匣子,走进了姜毓宁的小院。
正好竹苓端了水从屋里出来,看见姜毓秋微微一愣,福身见礼,“二姑娘。”
姜毓秋认出她是姜毓宁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扬了扬下巴,道:“我来看妹妹,你让开。”
她语气不善,竹苓也并不惧,从前为了姑娘在府中和旁人和谐相处,尚能忍气吞声,可是昨日殿下已经明确说了,今日会带姑娘回府,那便无需再客气什么。
于是,竹苓看着直接就要往里走的姜毓秋,上前两步挡在她的前面,“二姑娘,我们姑娘在梳妆,只怕现在不能见您。”
姜毓秋没想到一个奴婢竟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当即眉毛一竖,就要发难。
正好此时门帘被撩开,姜毓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姜毓秋看着她,眉头微微一皱。
从前,姜毓宁就算是出门赴宴,都很少会化妆,今日在家中,又是被禁了足,竟然还敷了一层脂粉。
更别说还特意挽了发髻,装点了头面,更让人意外的,是她鬓间的那支簪子。
通体莹粉,看起来是芙蓉石打磨而成,簪身和簪头之间竟然看不出半点拼接的痕迹,难不成,是用一整块芙蓉石打磨而成?
姜毓秋不敢相信,抱着匣子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
但无论是怎么样的,只看那透亮度就知道,姜毓宁头上戴着的这支,肯定比她怀里抱着的这支值钱。
可是,姜毓宁这样的小小庶女,怎么会有这么名贵的簪子。这样的东西,别说景安侯府没有,就是整个上京城,只怕也找不出几件来。
难不成,还真是在宿山行宫的这两个月,让她攀上指头变凤凰了,所以才看不上卓霖表哥?
姜毓秋越想越多,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今日到底是来干嘛的。
姜毓宁见她站着不动,奇怪地问:“二姐姐,你在想什么?”
姜毓秋叫这句话拉回思绪,看着她,质问一般开口,“父亲让你禁足家中,是让你闭门反省思过,你倒好,不仅不反省,反而打扮的这么妖妖调调,你想做什么?”
姜毓宁原本对这位二姐姐还有些好感,觉得她虽然说话不好听,却也有趣,可她今日却用这么刻薄人的语气来说自己,姜毓宁不高兴地沉下表情,“我打扮给自己看,也不行吗?”
“你!”姜毓秋被她这话一噎,怒道,“你竟敢顶嘴,看来,是该叫父亲母亲好好教训教训你,省得你这么乖戾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