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云早就收到过沈五的汇报,他上次放在小孔雀身上的那封信已经被简寻取走了。
此刻小孔雀身上的只可能是简寻放的。
小孔雀出去溜达好几天了,宁修云竟然一点也没发觉它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信函,不知道是简寻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用手指尖戳了戳小孔雀的脑袋。
这小东西坑他爹实在是有一手。
要是带着这封信原封不动地飞回简寻手上,还不把那人吓死,估计要以为云公子孤身在外出了什么意外呢。
宁修云给小孔雀梳理完毛发,取出了那封信函,然后无情地把小孔雀又递给沈七,吩咐他让沈五把小孔雀带走,免得和很快就要回来的简寻撞上。
沈七抱着小孔雀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她有点想守在太子身后用她绝佳的目力看看简寻平日里都是怎么和他们太子说话的。
好可惜。沈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宁修云直到她出了院门才打开那张略显褶皱的宣纸。
宁修云看完第一眼就有些糟心地移开了视线,原因无他,宣纸上多次重复的“太子”二字显得格外刺眼。
他上次随心写了些平淡的记事,是希望简寻能将没有展现在太子面前的生活告诉身为云公子的他。
然而简寻明显没有领会到宁修云的意图,说的都是近些天来简寻做的大事。
一件其他的都没说,都是宁修云早就知道的事,至于这个人离了临时太子府过得好不好,休息时怎么打发时间,有什么饮食喜好,简寻一点都没透露!
一封信和白写没什么两样,宁修云想用这种方式多了解简寻一些的想法直接泡汤了。
宁修云嘴角缓慢拉直。
谁想看这个?简寻这个木头!
他难道不觉得写给爱人的信中通篇提到另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对劲吗?真不怕他觉得他想移情别恋?
虽说“太子”是宁修云自己,“云公子”也是宁修云自己,但宁修云却微妙地发觉自己有点泛酸。
他用“云公子”的角度来看这封信就是纯粹的糟心,他的爱人在互诉清肠的信函里三句不离一个“太子”。
但以太子的身份来看,句句都是简寻对他的夸赞和认可。
宁修云一口气堵在胸前,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木着一张脸,觉得这根本不是自己的问题,就是简寻的错。
宁修云猛地把手里的宣纸捏着团,捏完又觉得不忍心,一点点展开,再规规矩矩地叠好。
拿在手里之后都觉得见了鬼了,他什么时候会被这点小事牵动情绪以至于意气用事了?
果然,都是简寻的错。
*
简寻回来的时候,就对上太子的一张冷脸。
如今在临时太子府中,宁修云已经不戴那张铁面了。
简寻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向太子走近的途中还在暗暗打量太子的下半张脸。
他曾经感受到的熟悉和与修云的相似好像都随着那张铁面一起不翼而飞了。
简寻实在想不通这是什么缘由,难不成从前都是他自己的幻想?
可是太子确实和修云有亲缘关系。
简寻没发觉自己一脸纠结,好像遇上了什么难题一样无法解决。
宁修云倒是看得真切,就这一眼,他心里的郁气都散了个干净。
他舔了舔牙尖,心说果然是报应,他就是欠简寻的,现在都得以太子的身份一一还了。
“出什么事了?”宁修云问道。
简寻顿时回神,在太子面前行礼,这才将自己尾随江行松见到醉风楼幕后老板一事娓娓道来。
他没有添油加醋,说得一板一眼,连梁公公的话都原原本本复述了。
但回禀完之后,他却没在太子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
“……殿下早就猜到了?”
关于醉风楼的幕后之人,宁修云确实早就猜到这件事了。
醉风楼看守不严却无人敢来冒犯,掌柜目中无人连朝廷巡抚都不放在眼里,幕后老板从不出面,每月巨大流水银钱不知所踪,简直像人间蒸发一样。
种种异样放在一起,宁修云很容易就猜到这地方恐怕和今上有关。
毕竟但凡是个高居皇位上的储君,就不会忍受有人从自己手中盘剥大量钱财,
醉风楼里有入账的账簿,却唯独没有缴税的账簿,连傅如深的郡守府里都没留下过这样的档案。
醉风楼名声那么响亮,嘉兴帝会一点不知?会任由别人拿走本该进到他腰包里的税款?做梦都比这更容易一些。
不过原身和云公子的关系,倒是和宁修云想得有点差异。
“除了清倌那条,孤都猜到了。”
他最初以为管理醉风楼的宦官是对太子不满,才会在醉风楼里养这么个人来恶心太子。
没想到是真实的血缘关系。
宁修云目光幽深,联想到先皇后的户籍记档,云公子逃离江城,一连串的线索在他脑海中勾连。
他遮掩去眼底的复杂神色,擡眸看向简寻,语气玩味:“这么说……你那心爱之人与孤很相似?”
宁修云起身走到简寻面前,伸手屈指勾住他的下巴,呢喃道:“非他不可?孤难道比不上他?”
简寻的耳朵噌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