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冷笑,嘴角勾起,宫里的人真会选啊,她本来就丧夫,这会子又给她选一个身体不好的叶玉真,是真希望她看破红尘,自觉自主去遁入空门啊。
在扬州府最热闹的大街上,坐在最不起眼的一个摊子上,一甜一咸两碗豆腐脑,赵棠还吃了根油条,旁边有卖小馄饨的,赵棠说:“我想吃那个。”
“我去帮公主买,公主在这里等我。”宣云杉起身,再回来的时候,赵棠就不在了。
赵棠本想去找郁紫微的,宣云杉查到了她住在扬州郊外庄子里,但不着急。葛大都督和郁紫微的账要算,但不急于一时。
她还是要先找扇子,画卷萧凤仪送她了,那扇面,她一定要找回来。钱鹤润府上,扬州知府,自然是有钱的,天下富庶地,扬州物产丰富,钱知府的后院也是燃足了灯火,很是漂亮。
赵棠在屋顶上行走,将后院布局看了看,都是女眷住的地方,书房在前院,赵棠正要下地,往前院走。但行两步,回头一看,原来池塘旁边还有一个院子,水上阁楼一般,从墙上翻下来,赵棠往那边去。
钱鹤润在里面,里面还有两个人,钱知府说:“葛都督的意思我明白了,今年的税钱葛都督不愿意拿出来,上头要,葛都督是想我们拿出来。”
一人道:“钱知府能干,葛都督的意思是,他不知道,他也不管税收,自然是不清楚的。江南一地的税怎么样收,怎么样交,都照朝堂的规矩来。”
“哼,”钱鹤润应是冷哼了一声,赵棠再听,里面就没声了。
不多时,里面熄了灯火,应是走了,赵棠推门进去,果然很多书卷字画,一张一张,目不暇接。赵棠蹲下来,翻了翻箱子,没找见折扇,准备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书桌,刚蹲下,钱鹤润又回来了。
眼看着钱知府点灯,到后室去,看了半晌账册,又放回匣子,锁上了。吹了灯,赵棠原路过去,去摸那本账册。
宣云杉还在小摊上等着,入夜之后,逛街的人少了,但青楼女子都出来了,站在街上,冲他打招呼。
赵棠抱着个匣子过来的时候,宣云杉起身,“长公主殿下,您去哪儿了?”
“嘘,我的小馄饨呢?”赵棠坐下,问:“有豆浆吗,给我来一碗。”
从头上拔了根簪子,开了锁,赵棠掀开匣子,“你看看。”
“这是甚么?”宣云杉就着旁边酒楼的灯火,才看了两页,擡头问:“你去哪里了?”
“钱鹤润家,我本想去找郁紫微麻烦的,但转念一想,只要葛芾棠不好过,郁紫微不就是无根之木,水上浮萍,跟她计较个什么。”
“你是怎么怀疑钱鹤润的?”宣云杉问。
豆浆端上来了,赵棠先抿了一口,贴在宣云杉耳边说:“那日我在瘦西湖要看歌舞,结果如意舫的姑娘不肯跳,我心想不跳就不跳吧,但钱知府心虚了,他封了瘦西湖。”
“钱鹤润封了瘦西湖?”宣云杉道:“然后呢?”
“然后顾况封了漕河三天,当天晚上万宁玉就要回京,你说巧不巧?”
宣云杉想了想,“万家的,万大人的幼子?”
“对,就是他,他小时候在湖广生活,后面回京,跟万里来宫里谢恩。那天还有乐胥,还有杨简,他给我们带了杨梅糖,杨梅味儿的,说是湖广那边的特产,和京里的糖味儿不一样。”
“原来如此。”宣云杉看赵棠,“公主真是爱吃糖。”
“生活太苦了,想吃点儿甜的。”赵棠回。
“然后公主就觉得钱鹤润有点小题大做?”
宣云杉看见赵棠嘴边有豆浆渍,拿手帕擦了擦,赵棠说:“小题大做是一回事,我当时觉得他胆子真大,瘦西湖一晚上能有多少营收,他怎么敢?”
宣云杉点头,“的确如此,瘦西湖一晚上能创收不少钱,很多来路不明的钱都要在瘦西湖的画舫上走一遭,洗一洗。公主胆子大,心也细。”
赵棠笑,她说:“你赶紧回去写折子,但先不要回宣家那个宅子写,你去扬州卫所写。这会子州府衙门肯定是听钱鹤润的,但扬州卫所这会儿要听顾况的,钱鹤润再恨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公主你呢?”宣云杉不放心。
“顾况在宅子里,我回去就让顾况围了扬州府衙,你赶紧走,去卫所。”赵棠一口抿尽碗中豆浆,“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