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姝老实地没敢吭声。
高沐留下来陪着栾姝,周来送她回家,一路并无多话。
到了栾姝家楼下,栾姝下车与周来道谢,周来笑意依旧,温和地说:“我认识几个整容医生,可推荐给你。”
栾姝会意,掏出手机加了他的微信,周来没再多说,平淡地告别。
这个人,温和有礼,分寸感极强。
就连高沐都忍不住说:“没想到周总这么平易近人,并不像新闻里说的那样呢!”
严肃新闻里说周来年少有为,眼光独到,是优秀的年轻企业家,八卦新闻里说周来是花花公子视女人如喝水。
栾姝在圈中见识颇多有钱老板,身上无不有一种油腻的轻蔑,视女明星跟玩物一般的心思掩饰不住,也不愿掩饰,就如同荣升手机的万总一样,栾姝从不敢招惹,也无心交际,但从十八线升到一线,接触的圈子越来越大,越发感觉到自己不可避免地遭到这种油腻的包裹,有些躲避不及的窒息。
不管周来目的如何,他一路来的表现,即便栾姝心底给他画了横线,也不得不赞叹他的风度,他能将油腻心思藏住,坦然地展现他作为上位者的从容,又极具分寸感,很难让人厌恶。
高沐送栾姝到家,将换药方法写好贴在冰箱上,给栾姝烧了开水。
“要不要给你煮碗面?”高沐今夜失职,离了栾姝过久,才让她遭到如此荒谬的事故,她很是后怕,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
栾姝窝在沙发里,感受着脸颊上被冰凉药物贴着的皮肤上的灼烧感,摇头,“你回吧!我就睡了。”
高沐离开,栾姝窝在沙发一会儿,浑身的酒气和血腥气让她不得不起来,脱了衣服,想洗澡时犯了难,医生吩咐伤口不能见水,洗澡还要注意水渍飞溅,她但不能洗头,找了个塑料袋子罩头上洗了澡,再用卸妆棉擦拭干净了脸,望着镜子里的女人,脸上贴了两块白纱布,神色仓皇,顶着一头黑发,发丝上似乎还残留着可疑的污渍,她一点点擦拭,有血渍也有酒水。
栾姝刷了几遍牙,被姓万的强行灌了一杯白酒,刚才各种慌乱她不觉有异,此时安静下来,只感觉嘴苦心慌,怎么刷牙也缓解不了那股恶心。
她想洗头。
栾姝打开手机,想看点东西分散注意力,电话和信息都太多了,她看了置顶的栾君信息,毫不客气地给她发了两个链接,栾姝点进链接给栾君买鞋,第二条并非TB链接,而是微博某同款博的微博图片,全球限量版球鞋,穿在男人的脚上,显得那般与众不同,红白间色高调而华丽,又有着运动鞋特有的舒适感,男人蹲着身子系着鞋带,两根带子被他工整地拉成一个对称的蝴蝶结,修长的手指拈着白色鞋带,有种无法禁锢的美感。
被截图的照片停留在男人半截修长脖颈凸起的喉结上,依稀可见几根飘起的绒毛,栾姝凑近了点,试图看清那白色基底肤色上的汗毛,想研究下怎么会莫名觉得这绒毛都增添了男人喉结的性感。
待栾姝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不禁面红耳赤,她合上手机,捂住了眼,无法直视自己龌龊的内心。
指尖碰到了眼睑上的伤口,微微的疼,栾姝忍不住了,孤单的时候其实很想靠一靠别人宽厚的肩膀。
栾姝给栾君拨通了语音电话,“全球限量版,亚洲才一人上脚,你姐我没那么大面,买不来。”
栾君接通:“你不是跟范之洲拍戏么,问问他有没有渠道买!”
“没有!不可能!我跟他不熟!”栾姝几乎是喊出来,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方才那么一点点软弱。
栾君,“你激动什么?”
“我怎么激动了?我没有激动!你莫名其妙给我发范之洲照片做什么,我跟他没关系!”
栾君举着手机对端水果进屋的妈妈说,“我姐疯了,妈你问问宛平南路600号还有没有床位。”
栾妈妈桑澜给儿子一巴掌,“收手机,学习!”
栾姝噗嗤笑了,“挂了,我去洗澡。”她不愿跟妈妈讲话,怕自己会软弱哭出来。
跟栾君胡吵几句,栾姝心情好些,她再去翻其他信息,刚加好友的周来推荐来好几个微信号,栾姝都一一加了,栾姝虽立志做实力派女明星,但没有女人不爱惜容颜,若是留有疤痕之类,还真要去看整容医生的。
再往下翻信息就多了,今晚遇见的几个有交集的品牌方的,陶涛等工作人员的,公司品宣的,剧组的,还有一些工作合作的,栾姝草草看了一遍,一条都没回。
习惯性点进相册,才发觉自己早就删掉了“九阳正经”的分类相册。
她又翻回微信,找到“九阳正经”的对话框,聊天停留在两天前,她问:“对戏?”对方发了个“嗯”。
然后便是荒唐一夜,然后是两天的分离,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连出于同事的礼貌发个问候问她为什么没去剧组都没有。
怨种!
栾姝心动手动,给男人改了个名字。
再瞅瞅他的头像,怨种猫,怨种男人,绝配,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栾姝抓着头发去睡觉,脸上有伤不能乱动,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这夜睡不着的人很多,例如陶涛,一边指挥团队公关,一边迎接老板周之真的突然出现。
例如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
辗转难眠的栾姝被门铃声吵起,站在门边不知所措,她弱弱问了声,“谁?”
女明星的家庭地址是十分保密的,但也保不齐有跟踪狂追到,半夜按门铃的事不是没有,栾姝不仅没开门,还把门钥匙插进反锁钥匙孔里。
敲门声规律均匀,不紧不慢的节奏,让栾姝莫名觉得熟悉,她凑近猫眼,向外看去,走廊晕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位瘦高男人,鸭舌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半边英挺的脸,高耸的鼻子下软薄的唇线条平直,表情有些不耐,他舔了下唇角,吐出两个字,“栾姝,是我。”
沙哑暗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深沉,栾姝差点丢掉防狼喷雾。
??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范之洲用手敲了敲猫眼,再次开口,“开门。”
这次栾姝完全确定了,站在门外的男人是谁。
范之洲!
他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