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Ⅲ 名字(18)(2 / 2)

许婷只等到月娘来了一句:“有的,她早就知道的,她昨天晚上跟我告别,温柔得就像是最后一次叮嘱,那个时候她应该就知道,是她要去顶罪的。”

“我什么都没有察觉……我真傻,我真傻……”月娘捂着脸大哭起来。

蓝雯雯回想昨天晚上云雨阁开门时,妈妈还让红姑把谢好的牌子收起来,那个时候应该并不打算救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妈妈改变主意,并迅速定下眉生这个人选,眉生又经历了什么,让她毅然决然地赴死,没有对月娘吐露半分。

“我们去找妈妈,让妈妈把我换上去,我替眉生去死……”月娘已经进入半疯癫的状态了,她哭着又回过神来,停了脚步又冲上去。

“月娘!”许婷根本叫她不住。

所有的力量都在支撑着月娘往前走,她一心想着一直都是眉生保护她的,现在她必须为眉生做点什么。

商玲珑刚回来,坐在大厅喝茶。

见月娘如失去魂魄一样快步走来,心里就猜到了半分。见许婷她们也跟着,就吩咐道:“只叫月娘一人过来。”她知道月娘不过来是不会死心的。

“妈妈。”她是没有支柱没有依靠的人,身体也不是自己的,永远是先放低姿态去求别人,“求你放了眉生吧,让我替她死,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会说自杀了菱角和飞卿的。”

红姑已经看烦了这些事情,拎起月娘的小胳膊小腿:“以你的力气能擡起菱角吗?你以为官府会信吗?”

“但不是眉生啊,真的不是眉生啊,如果你们需要有人牺牲,那就让我去,让我去。”

商玲珑合了茶杯,“你跟我说又有什么用,我能管着云雨阁,你还能管住云雨阁上的天吗?现在是眉生跑到天下去,一道闪电直落下来,我怎么救他?”

“妈妈……”

“别说了,下去吧,我已经够累了。”

红姑应了,拖着月娘往外走。

“妈妈!妈妈!”月娘伸出手,喊出的声音如厉鬼一样。

红姑没来由地一哆嗦,她向来是信鬼神之事的,也自觉没有商玲珑那么压得住邪气,经历这些时日的事情后,她总感觉阴风阵阵,现在见月娘如此凄惨,又担心后面又惹出什么事情来。

“我和你明说了吧,人不是我们定的,是眉生自己跑来说要替云雨阁受这一劫,你要在着要死要活完全没有意义,我再说一遍,是眉生自己一心求死的,你别闹得好像是我和妈妈害了你们一样。”

月娘完全不相信红姑的话:“不可能,眉生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可能丢下我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也许她真的是凶手,良心发现了呗,或者她忽然不想活了呗。”

“不会,你骗我,你是骗我!”她只是想推卸所有责任,换自己一身清白罢了。

红姑目光坚定:“我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一生也没有做过几件好事,但是今天我就把话搁着了,是眉生一心求死,不是我们逼她的,如有说谎,天打雷劈!”

蓝雯雯心头一震,红姑却已经拂袖而去了。

眼见前方无路的月娘,悲愤交加,直接晕了过去。

“月娘!”

……

月娘病倒了,日日夜夜,在昏迷中还念叨着一个人,有时是“邱燕”,一个是“眉生”,有时是“小燕儿”。

而纵使人多么悲痛无奈,时间还是在一分一秒地裹挟着人往前面走。

来到王苹出嫁的日子,整条街上都被挂满了大红的绣球,迎接的队伍从街头排到结尾,鞭炮锣鼓不停地响着。

王苹穿上嫁衣,金冠垂下的铃铛遮住了部分的视线,依稀可以从等身镜中窥见自己修长的身影,但她只是绝对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少年时,也曾和薛涛、谢好一起讨论过,她们三个人谁最先嫁出去,谢好娇媚一定会得到郎君欢喜,薛涛聪慧一定能与不凡之人相配,当时只有自己对爱情十分朦胧,不止所爱在何方应是最晚的一个。今日看来却是几近是猜测全错。

她有些怔了。

许婷和幼薇相视一眼,“王苹姐姐,时间到了。”

“嗯。”遂将红盖头遮住一生的惆怅。

“谢好姐姐,今日王苹姐姐大婚,我们不去送她吗?”,樊素有些疑惑,王苹救了谢好,所以她今天才能衣着光鲜、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难道所谓的姐妹情不过只是人前的东西。

楼上的谢好只是静静地描眉,口吻恬淡:“既非不见,何必告别。既非真圆满,何必假欢喜。”她幽幽地哼起小调来,是樊素从未听过的歌。

当年,她们三个尚且年幼,共住一个房间里,所有的日子都一同度过,吃饭睡觉,唱歌练舞,比起呼吸来更加习惯对方的存在,甚至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三个人会分开。如今年华已逝,未有蓝天白云,岁岁不改。

谢好手中的眉笔一顿,今日的蓝天白云又照耀谁呢?

王苹?长清先生?妈妈?红姑?绿环?官盼盼……

邱燕(眉生)再擡头看一眼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能回忆起来是她和何佩嘉(月娘)的小时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时辰到,斩立决!”令牌落下,宣告她短暂的一声。

“佩嘉,愿我们在新的世界再见。”白光耀眼,她闭上眼。

身处病床的月娘似有所觉从昏迷中惊坐起:“邱燕!”

白与红,而王苹才刚刚迈出巫山云雨阁的门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