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晴和指着照片中的蓝色路牌,“拍摄地点在回安路,我准备去附近打听一下照片里的小孩。”
傅平湘仔细观察起照片,“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啊,算年纪,这两个小孩怎么着也得二十岁上下了。”
单看照片并无殊异之处,姜银砚敏锐地问:“晴和,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张晴和将手机镜头对准照片里的小男孩,“背影很像汤汤。”
高茴的第一反应是:“汤汤的爸爸?”
张晴和:“无法确定,因为我的记忆里没有汤汤父母的印象。”
“这就很奇怪了。”姜银砚分析道:“照常理说,幼儿园的老师,又是邻居,不会不认识汤汤的父母。”
傅平湘揣测:“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像这种情况,他父母肯定是干机密工作的,不能轻易在外面露脸。”
高茴却不赞同:“哪有那么多机密工作,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宋翔则是毫不犹豫地支持傅平湘的观点:“有的,有很多。”
张晴和又将镜头对准小女孩,“汤汤同样喜欢公主裙。”
“的确很值得怀疑。”说话时,姜银砚的镜头不经意扫过餐桌,霍闻川蓦然看到一件眼熟的物品,当即问:“阿砚,你桌子上是什么?”
“桌子?”姜银砚将镜头转向餐桌,“就是杯子水壶啊。”
霍闻川的目光锁定在一只黑色的矽胶手环上,“那只手环。”
姜银砚拿起手环,“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楼下邻居的。”
熟悉的手环令霍闻川心头一紧,“叫什么?”
“叫什么?”姜银砚下意识以为他问的是手环,“叫手环,矽胶做的。”
霍闻川眉间已显阴云,“邻居的名字。”
“黎云培,住楼下的。”姜银砚便顺口说起凌晨的突发事件:“他五点那会儿犯胃炎,家里又没药,就上来敲了康迅的门。我那个时候刚好还没睡着,听到声音起来看情况,就见他捂着肚子在外面。康迅给他吃了药,我送他下的楼,他为了感谢我们,给我和康迅都买了早饭,他在这跟我一起吃的。手环应该是他不小心留下的吧,等会儿中午吃饭我就还给他。”
“阿砚,要当心npc。”霍闻川叮咛的语气很温和,谁也看不到他内心的慌躁。
姜银砚嘴角绽笑,“我知道啦。”
“咚咚咚……”
视频里传来叩门声,接着响起一个清和的女声:“,出门啦。”
“我马上就来。”回应门外的喊声后,又低声对同伴们说:“我要挂电话了,史迎秋叫我去她上班的地方玩,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七个视频小格瞬间只剩六个。
“我也挂了,去一趟回安路。”张晴和说完也退出群视频。
“小高,你收拾好了吗?”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从高茴的屏幕里传来。
高茴大声应道:“好了好了,这就下来。”
然后是傅平湘,“趁谢运还没醒,我再去客厅翻翻。”
大伙儿陆陆续续地挂断视频,最后只剩姜银砚和霍闻川两人。
姜银砚:“闻川,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潘逵去买的。”霍闻川神情忽然变得严肃,“阿砚,这回的案子不同于以往,我们尽量不与嫌疑人之外的npc有过多接触,因为我们不能确定他们是否有什么企图。”
对于霍闻川的话,姜银砚从不怀疑,她永远相信霍闻川的判断,“嗯,我记住了。”
一番叮嘱后,两人也没再多聊其他,都挂断视频去做各自的事。
姜银砚在案中的角色,近来最重要的事就是催康迅的稿,于是她来到康迅的屋外,敲响他的门。
门甫一打开,姜银砚便嗅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
康迅走进厨房,他正在煮咖啡,“姜编要来一杯吗?”
姜银砚笑着婉拒:“谢谢康老师,我喝不惯咖啡。”
康迅给自己倒了一杯浓浓的苦咖啡,端来沙发坐下。
他知道姜银砚的来意,不等她张口就开门见山地说:“可能需要姜编再等两天,有一个情节点我还要再推敲。”
“哈哈……”姜银砚尴尬地笑了两声,转而聊起别的事:“康老师这么些年都是一个人住吗?”
康迅似乎并不想聊生活的事,“嗯”了一声便算回答。
“我非常喜欢康老师的漫画,在做编辑之前就很仰慕您。”姜银砚先是不吝其词地吹捧一番,然后进入正题:“康老师从小就喜欢画画吗?”
说起漫画,康迅的眼睛明显多了一丝光亮,语气也变得亲和起来:“是啊,我小时候就有成为漫画家的梦想,也一直在向着梦想努力。”
“梦想的产生是因为什么契机吗?”此时的姜银砚像是一名记者,用近乎于采访式的问话,试图了解康迅的内心。
康迅:“一本漫画书,外公送给我的漫画书。”
见康迅乐意聊,姜银砚乘胜追问:“是什么漫画书呢?”
康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仙人掌做的一个梦。”
姜银砚也配合着喝了一口水,“听起来很有趣啊。”
藏不住的笑意飞出眼角,康迅将咖啡杯放下,“是个有趣味的拟人小故事。”
姜银砚记住漫画名,循循问道:“康老师的家人一定很支持你吧?”
康迅脸色微变,像是触及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十指暗暗收紧,沉默半晌后才缓缓道:“父亲斥我不务正业,撕掉我所有的画。愤怒地告诉我,只有等他死了,我才能走这条路。”
姜银砚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正当她绞尽脑汁想对话时,康迅又自接自话:“后来,我等到了。”
姜银砚一愣,等到什么了?
思考须臾,姜银砚谨慎开口:“康老师是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创作第一本漫画的?”
“四十三岁那年。”康迅记得很清楚,不用回忆便能脱口而出。
“我冒昧地问一句,那个时候……”姜银砚迟疑着开口:“您的父亲,还在世吗?”
“不在了,他死后没多久我就开始创作第一本漫画。”康迅辞气冰冷无温,谈及父亲的离世,不显丝毫悲伤。
姜银砚感到讶异,父子二人的关系看起来实在算不上好。
说到这里,姜银砚不由得联想到朱伏平,他的年纪正好是康迅的父亲辈。
难道说,朱伏平就是康迅的父亲?
假设康迅是本案的凶手,杀了朱伏平。
那么,他的动因是什么?
因为朱伏平反对他走漫画的路,所以就丧心病狂地弑父?
但为什么要等到朱伏平耄耋之年才动手?
其个中缘由,姜银砚琢磨不通透,又之目前的线索也很少,她没有办法做进一步的判断。
未免引起康迅的怀疑,姜银砚不再继续询问有关于他父亲的事,“我非常期待《报春少年》的终结篇。”
回到屋里,姜银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搜索康迅的启蒙漫画书——《仙人掌做的一个梦》。
出来的信息条寥寥可数,姜银砚点进最上面的一条,里面的信息非常有限,只是粗略地介绍了一下漫画的内容以及发行时间,连著作者名字都未提及。
先撇开其内容不谈,姜银砚的关注点落在发行年份上,1987年,距今三十四年。
康迅今年是四十九岁,漫画发行时他是十五岁,已经是少年人,但他却说漫画书是外公在他小时候送的。
他记忆有误?
揣着疑惑,姜银砚继续看后面的信息条,内容和第一条宛如复制粘贴,同样没有过多的介绍。
直到点进第五条,才终于出现漫画书的作者名。
令姜银砚意想不到的是,作者竟然也叫康迅。
只不过,该作者是外国人,康迅只是他的音译名。
在姜银砚的记忆里,编辑所负责的这位康迅,名字并非笔名,而是实打实的真名。
巧合吗?
还是说,康迅的外公当年就是因为这本书的作者也叫康迅,所以才买来送给孙儿的?
越想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姜银砚立马从书柜里取出康迅历年出版的漫画书,准备挨本翻看。
康迅不是高产的漫画家,从四十三岁开始,到现在四十九岁,六年时间,只出版了四本漫画书。
其中,让他成名的是第二本,《藏在脑袋里的怪物》,画风充满童趣,而故事却偏惊悚。
虽然知道每一本漫画所讲的故事,但姜银砚在翻看时犹然不失仔细。
每一个阶段,著作者的心境都有一定的变化,所以她严格按照四本漫画书的发行时间依次察看。
第一本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姜银砚把它放在旁边,又拿起第二本。
在第二本将近尾声时,倒数第五页,姜银砚由上至下,看得十分细致。
目光缓缓移到中间部分时,姜银砚倏然睁圆双眼。
为看得更清楚些,她当即捧书凑近眼睛。
只见一个不甚起眼的角落里,竖着一块路牌,上面写着“回安路”三个字。
不管是字体,还是路牌形状,居然都与张晴和找到的那张照片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