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芳罐头厂(2 / 2)

傅平湘激动地说:“这样他们就不会中毒。”

高茴紊乱的思绪被霍闻川一句话理清,“是安安弄出的地震吗?”

霍闻川:“现在还下不了结论。”

“另外,”张晴和放下搪瓷杯,“我们住的这几个房间,能正常受到地震的影响,我们也闻到了烧炭的气味。要么以前就是没人住的空屋,要么这几个房间的人是幸存者。”

“如果是幸存者,那就是没有烧炭,或者跟路克行一样没在厂里,才躲过一劫。”傅平湘的声调因案情逐渐清晰而变得有些高亢。

“照这样看,黎云培多半也不是活人。他感受不到地震,也闻不出气味,还没有一丁点儿中毒的迹象。”姜银砚在地震前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每晚都掐准十二点回来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只有到十二点,房门才可以打开。”

此问题算是解开,但同时,姜银砚又生出新的疑惑,“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只有他在十二点回来,其他人呢?”

高茴回想道:“从昨晚到现在,除了王秀芬早上来了一次,我就没在宿舍区见到过其他人,”

傅平湘也恍然大悟:“我说王秀芬咋来那么早,还以为她天不亮就起来了,结果是她本来就在宿舍,压根儿没出去过。”

“王秀芬和黎云培应该是作为重要npc的存在,王秀芬是要给我们安排工作,黎云培的作用又是什么?”到目前为止,黎云培的用处并未显现,姜银砚狐疑道:“总不能是为了在十二点吹口哨吓人吧?”

霍闻川平和地说:“黎云培的身份是广播员,明天我找机会去一趟广播室。”

姜银砚:“我和你一起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稍顿,傅平湘又手指一单元,“还有任芊。”

“我们救不了任芊。”张晴和的话听起来残酷,但站在理性的角度,这就是事实。

傅平湘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要是不把蒲哥移走,任芊说不定就不用死。”

提出移走尸身建议的人是姜银砚,她无比自责,“是我害了任芊,如果我不说把尸身挪走,任芊就能活着。”

“阿砚,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并不能确定任芊被困是否跟移走蒲耀有关。另外,依任芊的脾性,她也不会安于和尸身待一晚,即便那是她的同伴。”霍闻川语气温软,言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话落,霍闻川又紧接着说:“回屋之前,我需要单独见一下路克行。”

在救出路克行后,他房间的门窗便被张晴和悉数敞开。

“嗖嗖”的冷风穿屋而过,因吸入一氧化碳而导致的晕沉感随之散去大半,路克行身上穿着单衣薄裤,被子被他掀在墙边,整个人凉凉地躺在床上,大睁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霍闻川进来时,就看到他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淡薄的月光打在路克行脸上,皮肤惨白得不像活人。

“路克行。”霍闻川走近床畔,将桌前的椅子拉过来,在一地东倒西歪的酒瓶里坐下,凝视路克行的眼睛。

路克行眼珠缓缓转向霍闻川,仿佛一株枯萎焦黄的草,只剩腐烂化泥。

霍闻川开门见山地问:“邹清雨和安安是你的什么人?”

灰败的双瞳倏而生出一抹亮光,路克行勉力支起身,“你……你看到清雨和安安了?”

霍闻川避而不答路克行的问题,继续面无表情地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受到刺激,路克行不住地打哆嗦,书生气的脸庞写满风霜。

“院里的桃树是谁砍的?”霍闻川不间断地抛出第二个问题。

路克行眼眶里闪着水光,“为什么要问这些?”

霍闻川神情凛若冰霜,语气无一丝温度,“回答我的问题。”

今夜之事令路克行备受打击,情绪进入短暂的脆弱期,兼之他们发现了空屋的秘密,保密措施必定有所松解,霍闻川欲趁此时击溃路克行的心理防线。

“桃树……那棵桃树……”路克行喃喃自语,视线失焦,像是在回忆往事。

“谁砍的?”霍闻川音调骤然拔高,气势压人。

路克行不觉然语带哭腔:“是我,我砍了桃树。”

路克行在《春生夏长》的最后提起过桃树,将其誉为大人和小孩共有的乐园。

霍闻川已经猜到桃树被砍和路克行有关,他现在需要知道的是缘由,因为他直觉路克行砍树的最初源头或是这起集体中毒事件,“为什么砍树?”

“清雨,清雨啊……”路克行忽然又哭又叫,嘴里不停地喊着邹清雨,状若癫狂。

霍闻川眉心一跳,“邹清雨也是中毒身亡?”

路克行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哭诉衷情:“清雨,我的清雨,你不是说过,我们死后都变成喜鹊要继续在一起吗?我等了你好久啊,你为什么不来?你哪天才来啊?”

霍闻川强压下心头忽而涌起的悲悯,披起一层冰冷的外皮,“路克行,邹清雨是怎么死的?”

但不管霍闻川如何逼问,路克行却只知道悲哭,霍闻川便知又是迷案之地的保密措施。

地震早已停止,烧炭气也完全消散,更多的线索还需留待明日再找。

霍闻川起身离开。

二单元212,姜银砚回来后便一直在房中来回踱步,平均每三秒望一次窗户。

今夜还很漫长,她担心再生变故,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一直到霍闻川出现在门外时才落回去。

把霍闻川上下一打量,姜银砚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让阿砚担心了,我没事。”霍闻川温柔似和风。

姜银砚紧跟着问:“路克行说什么了吗?”

霍闻川反手关上房门,“院里那棵桃树是他砍的。”

“他砍的。”姜银砚在脑中打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他为什么要砍桃树?”

霍闻川:“我怀疑是因为邹清雨。”

“邹清雨是怎么死的?”姜银砚问霍闻川的话,和霍闻川问路克行的话,一字不差。

霍闻川:“保密措施。”

姜银砚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保密措施在此环节起效,我是不是可以推测出,邹清雨并非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霍闻川浅笑,“阿砚很聪明。”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变成,邹清雨到底死于中毒事件前,还是中毒事件后。”历经三起案件,姜银砚对案情的分析能力有显著提高,“还有安安,虽然没有看到安安的尸身,但我直觉他应该是中毒事件的死者。”

不知是否错觉,姜银砚在霍闻川凝视她的眼眸里看到一丝遏抑不住的悲凉,令她心头像是被冰雪拂过,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寒意。

霍闻川伸出一只手,用掌心触碰姜银砚的腮颊,呢喃轻唤:“阿砚。”

“你怎么了?”姜银砚被霍闻川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以。

蜻蜓点水地一抚,霍闻川倏然撤回手,恢复平素的自持,“不早了,睡觉吧。”

关灯之后,两人躺在床里,中间兀然相隔半尺。

姜银砚浑无睡意,但又不好出声打搅霍闻川,便只有闭眼思考案情。

大约十分钟后,霍闻川轻声开口:“阿砚睡不着吗?”

姜银砚的思绪瞬间从案情中抽离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睡着?”

霍闻川轻声细语:“你的呼吸声。”

“原来你也没睡,我还在想罐头厂的事。”姜银砚偏过头,在黑暗中看到霍闻川闭着眼睛,“你呢,你为什么睡不着?”

“我在想路克行和邹清雨。”路克行悲戚的模样在霍闻川脑中挥之不去,“失去挚爱,一定很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