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工作日,而且是下午,美术馆没有其他人,两位好朋友在轻柔的背景音乐中欣赏精选出来的各种画作。最近中国美术馆的主题是中国画,因而他们今天看到的是种写意和工笔。
谢蕴华边看边问:“怎么有兴趣找我出来看画展?”
“没办法,谁让太太是搞艺术的?”秦复煞有介事,“我不恶补一下,怕是连聊天都没有共同语言了。”
“艺术殿堂,禁止肉麻。”
“哈哈,你又是这套说辞。”
谢蕴华问:“余合生已经离开宝琳村,调回市里了?”
“他已经完成扶贫任务,回到市林业局了。”秦复看着画作,“我早就说过,这个年轻人吃苦耐劳,既有手段原则性又强,前途不可限量的。”
“难怪当初你要在宝琳村修建希望小学,还捐了不少钱。”谢蕴华笑得温柔,“你也是够疼儿子的,处处为他铺路,谋划深远。不得不说,秦涛真是命好。”
“我不求他青出于蓝胜于蓝,有他老子六七分本事也就够了。”
“富二代能超越前辈的凤毛麟角,大部份的资质有目共睹。好比我们家,说句难听点的话,后继无人。”
秦复宽慰她:“别那么悲观,美麟还是不错的。”
“这丫头太冲动了。昨晚的宴会说走就走,穿着晚礼服驾着跑车冲了出去。”
“她这是干什么去了?”
“她说,耿冰川出现了,于是就冲出去了。”
秦复愣住了。
谢蕴华苦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呢,她仅凭归照片和故事,竟然喜欢上了耿冰川。也是上天有感应吧?昨晚,一个和耿冰川很像的男子经过了李超的饺子馆,美麟一接到消息就冲了过去。而且她还要求超哥保守消息,不要将这个事情告诉思楠。”
“这个小丫头!”秦复笑了,“不过说回来,这个世界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了。就像当初我见到晓晓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就知道,你少不得要揶揄我。”
谢蕴华浅浅地笑了一下,接着走到一幅工笔白马的画作前。她看着那些刻画得极其细腻的鬃毛,由衷说:“画画真是一件讲天赋的事情。是不是从小开始学的,不那么重要。”
“没错,晓晓就是大学毕业之后才开始学画的。”秦复也欣赏着那幅画,“关键还是要看这个人够不够灵。”
“知道你疼老婆,但我还是想说,比她厉害的人还是有的。我就认识一个中年开始学画,还有所成就的人。”
“能入你法眼的,肯定不是俗物。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
“我什么朋友都得让你认识是吧?”
秦复哈哈一笑,“但是像虞新月那样的人物,以后可不能瞒着我了。”
“提她做什么?”谢蕴华嗔怪,“人都已经不在了。”
“蕴华,你真的认为她死了?”
“不然呢?”
秦复双手抱胸看着画中的白马,“我总觉得她没死,只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谢蕴华不免好奇。
“直觉。”秦复注视着那白马,“其实我并不是很操心这个事情。如果她没死,早晚会出现在的。”
“为什么?”
“人生如白驹过隙,有些心愿必须了结。”
谢蕴华拍了拍秦复的肩。
下午六点,自得其乐工作室。
王霖刚刚处理完一批绘本文案,正要下班回家,不想梁自得来到她的办公桌前。她顿时警铃大作:“你不会又想来我家蹭饭吧?今天我可没空,因为我约了思楠吃火锅。”
梁自得倚着桌边,“可惜,秦涛刚刚把她接走了。”
王霖虽然意外,但也马上反应过来,“那我也不管你的晚饭。让一下,我要下班了。”
梁自得不动弹,“除非你让我去你家吃晚饭,否则我就堵在这里。”
王霖压低声音,“你不能仗着自己是老板就为所欲为吧?你让别的员工怎么看?”
“随便他们怎么看啊!”梁自得不在乎,“求你了,让我跟你走好不好?”
王霖丢不起这个人,只好妥协:“快走。”
梁自得就这么得手了。
晚上九点,秦涛和周思楠正在游车河。
秦涛现在跟着父亲做生意,平日里很忙碌,很难有时间陪伴周思楠。幸好今天没有任何应酬,小夫妻有时间共进晚餐不说,还能开车在繁华的大都市中散心聊天。有句网络流行语说得好:“如果你享受你浪费的时间,那么你就没有浪费时间。”
在开上某条马路的时候,周思楠想起了一件事,“秦涛,这不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条路吗?我当时追了你的车。”
“是啊。”秦涛腾出右手摸摸她的头,“你当时横得跟什么似的。”
周思楠捶他的胳膊,“还记着这个仇呢!”
“这不是仇,是缘份。”
“这觉悟不错。”
秦涛温和地笑了,“怎么今晚突然叫我来接你?”
“我原本是要和王霖吃晚饭,劝她接受我舅舅的。”周思楠望着窗外的夜景,“可是我舅舅要去王霖家摊牌,我才来找你的。”
“梁大哥打算怎么个摊牌法?”
“王霖因为身体的原因,可能无法生育,她害怕我舅舅嫌弃她,一直不敢说,两个人就这么耗着。晓晓看不下去了,只能当恶人,把王霖的事情告诉了我舅舅。”
“真是难为苏晓了。”秦涛看着前方的路况,“说到孩子,我们是否也该计划一下了?”
周思楠差点被口水呛着,“你急什么?”
“我挺期待我们的孩子的。”秦涛憧憬起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多么有趣。”
“说得轻松,又不是你来生。”
“如果我能生,绝对不让你来受这个罪。”
“孩子的事,先不着急好不好?”周思楠撒娇,“我还没准备好当妈妈呢!”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秦涛就是这么疼老婆。
也是鬼使神差,周思楠竟然问:“万一我生不了孩子呢?”
秦涛皱眉头,“别这么乌鸦嘴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周思楠的心突突地跳得厉害。她不安地说:“我怎么会那么问?”
“没事,以后别说就是了。”秦涛摸摸她的头,“宝琳村的余书记已经回到桂市林业局了。”
“他调回去了?”
“他本来就是下放到宝琳村的,脱贫的帽子一摘,他必然要回去的。”
“那么,陆校长呢?”
“她仍在宝琳希望小学担任校长。”
周思楠叹息:“我原以为她和余大哥能在一起的。”
“确实可惜。”秦涛也很遗憾,“但她和余大哥是不可能的。”
周思楠点了点头,“你和余大哥还有联系吗?”
“当然有了。我们也算是一起下过乡,交情可不一般。”
“你父亲对你真是用心良苦。”
“是的。”秦涛笑得温柔,“以前妈妈常说,父亲非常爱我,那时候我总是不信。现在看来,还是妈妈的话正确,妈妈最了解他。”
周思楠想起虞新月的事,小心地问:“秦涛,你妈妈的好朋友多吗?”
“不多。在我的印象中,她也就是和谢阿姨要好。”秦涛实话实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周思楠娇嗔:“我想多了解我的婆婆嘛!”
“我妈走得太早,太可惜了。”秦涛叹息,“她那么善良,大度……”
周思楠见他对宋晚云这般评价,更不敢透露虞新月的事了。接着,她又想起三十年前的那段往事。李秋冰,孟素琴,耿冰川等等人物以及他们的际遇又在她脑海中浮现。最后,她想起了不知在天涯何处的孟素琴的母亲,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些是非恩怨,何时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