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放过他,可以吗?”
“我自己是没问题的,但是照片上还有秦复,我不敢打包票,只能是尽力而为。”
“已经很好了,谢谢你,晓晓。”
“不用谢,我只是厌倦了冤冤相报。”
“我也是这个想法。”
通话结束了。
王霖并不知道,她的话使苏晓下定了一个决心。
五分钟后,苏晓发了一条微博:“本人已于今年五月完婚。由于某些特殊原因,直到今天才公布此事。对此,本人深感抱歉。”
至于后果,随它去吧,不管了!
直到这个时候,苏晓才意识到,她这副小小的躯壳塞满了各种东西,唯独没有任性。因为不敢任性,所以总是任劳任怨,总是谨小慎微,总是如履薄冰,这让她的心很累。
苏晓想起王霖的托付,直接返回秦复家中。
何存知见到她十分意外,“回来得这么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苏晓笑着说:“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太阳从西边落下。
“幸好你回来了。”何存知松了口气,“否则我又要向你打电话求救了。”
苏晓忙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偷拍的事,他以为是秦涛做的,父子俩隔着电话吵起来。”
“他们现在还在吵吗?”
“吵完了,正在生闷气呢,去看看他好吗?”
“好的。”
苏晓快步来到秦复的书房,直接推门而进。进门之后,她又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出神。难道他也和她一样,喜欢从高处俯视一座大都市?
“回来啦。”他说话了,却没有回头。
苏晓走到他身后,“照片不是秦涛拍的,此事与他无关。”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做的?”他还是没有回头。
“是程明远拍的。”苏晓说得小心,“我上次在山上打了他,他这是在报复我。”
他回过头来,“你怎么确定是他?”
苏晓和盘托出:“上周六,王霖和梁自得路过工作室的大楼,她在车内看到程明远了。今天下午,我拿着照片去现场比对了一下,发现程明远应该是躲在大楼西边的一个角落里拍的我们。那是一个凹字形的角落,纵深约一米五,宽不超过七十公分。”
秦复接下去:“这个地方很狭小,只有程明远这样瘦小的人才能挤进去。加上时间对得上,又有动机,所以是他。”
苏晓笃定地说:“一定是他。”
“他是怎么知道工作室的地址的?难道你跟他说过?”
“没有。但若是存心去找,这也不难。”
就像李求安……
苏晓的心里咯噔一下。
秦复纳闷地说:“我难得去那边一次,这就让他赶上了?”
“有时候可不就是这么寸?”苏晓苦笑。
“看来我冤枉秦涛了。”这语气,任谁都能听出他多爱这个儿子。
苏晓忙说:“你放心,思楠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他能听思楠的?”
“他和思楠聊得来,并不受我影响。”
秦复满意地颌首,接着和苏晓在沙发上坐下。
苏晓见他脸色已霁,便小心地说:“秦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秦复清楚她的小心思,“你希望我放程明远一马。”
“是的,就像上次一样。”苏晓期待地看着他。
然而这回秦复没有那么大方,他冷冷地说:“上次你毫发无损,那就算了。这次他捅的篓子可不小,你微博里的评论可是没法看哪!”
“我已公布婚讯,当然,我没有透露你的任何信息。”
“如此一来,只怕人家更好奇。”
“由得他们吧!”苏晓豁出去了,“反倒是你,我知道你低调,不想被公众认识。”
秦复倒是轻松,“就一张照片,他们不知道什么。”
“那就不要和程明远一般见识啦!”苏晓趁热打铁,“冤冤相报何时了?”
听到冤冤相报时,秦复的表情凝固了。半晌,他问:“那个驾驶大货车撞死你父亲的司机,你能原谅他吗?”
那幅心象旋即浮现在苏晓的眼前:
马路上都是血。父亲倒在血泊之中,身体被巨轮碾压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只剩一颗头颅。那颗英俊的头颅歪向一边,望着自己年幼的女儿。它青筋暴露,双目圆睁,微张的嘴巴汩汨地往外流着鲜血,嚅动的双唇似乎在对幸存的女儿说着什么……
这画面永远鲜活,永远有效。
为什么秦复会突然提起这件可怕的往事?为什么他要问她那样尖锐的问题?他明明知道他这么做是在往她未愈的伤口上洒盐……
苏晓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秦复意识到了,忙说:“晓晓,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苏晓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秦复将她拥入怀中,求饶般地说:“晓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程明远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了。求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苏晓这才点了点头。
其实她并没有生他的气,她也舍不得生他的气。她只是没有料到,他的锋芒竟是如此锐利。同时,她也生出了一个合理的疑问。
上一次,他真的放过程明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