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应了一声，接着走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这时候，她这才发现茶几上摆着的是钢琴琴谱，他手中拿着的也是。只是从纸张的颜色来看，这些谱子恐怕有些年头了。她好奇地问：“秦复，这些是钢琴琴谱吗？”

“是的。”秦复把手中的谱子递给她，“我自己写的，你看看。”

苏晓接过琴谱，紧接着闻到谱子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芬芳，应该是某种花的香气。这香气似曾相识，她好象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苏晓专心看起琴谱。谱子写得很漂亮，是一首F小调的曲子。乐曲没有写名字，只在页眉处写了一行应该是日期的数字：1985.6.8。如果这是作曲日期，那这个谱子的年头可是够远的。

苏晓指着茶几上的谱子问：“秦复，这些都是你写的？”

“是的。”秦复将茶几上的谱子摞起来，“都是年轻时候写的了，你手上拿的这首是我最喜欢的。”

苏晓崇拜不已，“秦复，你再次令我惊叹。”

“过奖啦！”秦复摸摸她的头。

“这首曲子有名字吗？”

“暂时没有。”

苏晓见他不想多说，也就不问了。

秦复说：“这谱子你好好收着，有时间我会教你弹。”

“谢谢。”苏晓如获至宝。

秦复似乎心情不错，他笑着说：“这几天我都有空，你想去哪里玩的话，我陪你。”

苏晓小声说：“这两天有位老朋友来看望我，我已经说好请他吃饭。”

她的心砰砰乱跳，因为这所谓的老朋友就是程明远。

秦复颌首，“等你方便了再说。”

“你太迁就我了。”苏晓的心竟然酸酸的。

他爱怜地说：“傻丫头，这点小事算什么？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你。”

莫名地，苏晓问：“如果我犯了错，惹你生气了呢？”

秦复摸摸她的头，“我照单全收，绝不怪你。”

苏晓莞尔，心中十分温暖。

这时候，秦复向她张开双臂。她想都不想，放下琴谱依偎到他的怀中，像一缕飘泊的幽魂找到了归宿。秦复拥着她，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大手抚摸着她的脊背，带来一阵阵舒适的温热。无论这柔情是否纯粹，她都已沉溺其中。他一定是上天对她的恩赐，是命运对她的补偿……

她为自己欲借秦复之手报复程明远的计划，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

夜里十一点，苏晓仍未入眠。

睡意全无的她半躺在床上，翻阅着秦复送给她的琴谱。最后她发现，她无法凭借那些音符去破解一个男人几十年的过往与秘密。她知道，这个年代久远的谱子背后必有故事。那会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呢？

页眉上的“1985.6.8”，是指一九八五年六月八日吗？这一天是什么日子，她不知道。但是她永远记得，一九九八年的六月八日，是她父亲苏敏命丧车下的日子。她为这个巧合揪心……

微信的提示音响了，是程明远：“晓晓，在么？”

苏晓回复：“在。”

程明远回复：“这么晚还没睡？”

“嗯，看一会儿琴谱。”

“琴谱？晓晓，你正在学钢琴吗？”

“是的。”

“希望有机会听你演奏一曲。”

“不急，还是先给我机会请你吃饭吧。”苏晓冷笑着，“你是后天到京吧？”

“是的。”接着又是那个表情符号，：）

苏晓没有马上回复他。她先是将秦复送给她的琴谱放入床头柜的抽屉，让它和苏敏的照片待在一起。接着收拾好一切，这才慢悠悠地回复：“明远，晚安。”

此话一出，两千多公里以外的程明远得意地笑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这么晚了，苏晓还在和他聊天，想必她那年老的丈夫已经睡着了。是了，五十几岁的老男人当然熬不得夜，只能早早睡去，丢下年轻的太太独自面对漫漫长夜。有钱又怎样？照样跑不过岁月，照样管不住太太红杏出墙。

程明远认为，照目前的形势，他再度拿下苏晓只是早晚的事，再也没人能做他的绊脚石——所谓的“绊脚石”指的是苏晓的母亲简欣，那个神经兮兮但眼光极其犀利的女人。不夸张地说，程明远一看到她就发怵。他最恨她的那双眼睛，他总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那双眼睛面前无所遁形。正因如此，当年他费了好大劲才绕过简欣骗到苏晓。

多么幸运，简欣已经死了。这个神经病似的女人再也不能成为他征服苏晓的阻碍。那么问题来了，征服苏晓意味着什么呢？

首先，征服苏晓能满足程明远的欲望与虚荣心，还能证明他有本事。他甚至还能通过她去利用那个有钱的老男人。他之所以东一个西一个地勾搭女人，除了欲望与虚荣心，同时也想利用那些女人为自己做一些或大或小的事。

莫名的成就感在程明远的心中油然而生。

“明远，在不在？”

“亲爱的，睡了吗？”

两位前女友同时发来信息。

虽然程明远认为她们不过是尘羹土饭，但还是应付了几句。对于头脑灵活又经验丰富的他来说，这点伎俩信手拈来。打发完这两个女人后，另外两位刚结识的女网友又和他聊了好一会儿——程明远几乎把所有交友软件装了个遍。

“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女人。”

这是程明远的理想，也是他自信的基石。他认为只有拥有足够的金钱和女人才能证明他是个男人，才能狠狠地打脸那些背地里笑话他矮子和残废的人。他的一切自尊自信都建立在这两个条件之上。那因为贫苦的出身和瘦小的躯体而产生的自卑，已经渗入他的骨髓，支配着他的一切行为。

然而现在的他对其他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着如何征服苏晓。

“明远，还没睡呢？”程太太田淑英走进卧室。

田淑英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轻薄的丝绸面料益显体态肥胖。今天晚上她加班到九点多，到家后，孩子早被婆婆哄睡着了。她先去看望熟睡中的女儿，最后才收拾自己。等到各种洗刷完毕之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与满脑子绮想的程明远不同，田淑英全身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疲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若在平时，程明远对这样的田淑英是完全提不起兴趣的，但是现在不同。他的体内正充斥着各种绮想与激情，这些绮想与激情需要一个载体变成现实，于是他一把拉过田淑英。

田淑英顺从着丈夫，尽管她并不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