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顾小晚的那只手，一刻也没放松。

当电影演到涓生与子君相爱同居时，他笑得特别甜，好像那个男主是他一般。当涓生赶子君走时，蒋进明显很气愤，看到子君哭时，他的鼻子直发酸。

顾小晚给他递上手绢，他故作轻松状态，“我可没哭。”

可是当涓生冷落子君，还说已经不爱她，子君备受打击时，他的眼泪怎么都忍不住，还是滑落了下来。

他偷偷擦拭掉了。但这一切都被顾小晚看在了眼里。

最后子君冷冰地躺在床上，死的那一刻，他的眼泪像决了堤似的。

顾小晚寻思着，《伤逝》小说情节他一清二楚啊，怎么像是头一回知道结局，看他那样子，像是死了恋人似的。

顾小晚也没打扰他，电影结束后，由他牵着手出了电影院。

良久，蒋进才恢复情绪，“小晚，电影真好看，跟看小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的嗓音中明显还有几分哽咽。

“更有画面感？更有代入感？”

蒋进点头道：“他们看着不像演员，仿佛就是涓生和子君。”

“你很同情子君对吧？”

“子君遇到涓生太不幸了，她是那么单纯善良，那么一心一意跟着他，不怕吃苦不怕流言蜚语，涓生怎么不仅不珍惜，还越来越厌烦她？要不是与他有那么一段，子君肯定活得好好的。”

蒋进说完这段话，突然转身，用力将顾小晚拥在怀里。

顾小晚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环在怀抱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晚，你之前是不是特别恨我？我刚才在想，我差点成了涓生那样的人！但我不承认我是那样的人，我特别清楚我的内心，我没有爱过郝丽丽，我只爱过你一人。如今，越来越爱！”

顾小晚知道，“爱”这个字，对于他样的人，很难说出口，但他这段话里重复表明了他对顾小晚的“爱”。

“小晚，对我来说，你重回我身边，是失而复得。而对你来说，或许要对我设置一重又一重的考验，因为你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信任我了，这些我都能理解，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跃出农门而答应郝丽丽，结果伤害了她更伤害了你。小晚，你告诉我，你还会相信我吗？”

顾小晚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她相信眼前的蒋进说的是真心话，表达的是他的真感情。但眼前没有什么考验，她确实还持有怀疑。

更关键的是，她对蒋进没有很深的感情，如今看来，也只是有好感。

顾小晚没有点头，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说：“八分信吧，接下来还要看你的表现。”

有八分信任，蒋进已经很满足了，他再次用力，将顾小晚抱得紧紧的，顾小晚在他的怀里，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受他，他又流了一通泪。

刚才流泪，是为电影里的伤逝而流。

眼下，顾小晚能感受到，他在为他自己而流，为他和顾小晚的曾经而流，也为他与顾小晚能重新在一起而流。

这是一个内心情感丰富的男人。

就这样相拥着，顾小晚也不忍心打扰他。差不多十几分钟过去，蒋进才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说：“你穿得太少了。夜里有点冷，你手冰凉的，咱们赶紧回去。”

顾小晚寻思着广州温度高，只穿一件衬衫，结果到了夜里温度直线下降，也只有十五六度。

走了一会儿，蒋进发现路边有一个小摊热气腾腾的，闻着味道像是麦乳精的味道。

“小晚，那有冲泡卖乳精的小摊，给你来一杯吧。”

顾小晚可不想喝那玩意，可是蒋进非说她冷，要她喝一杯热的，只好跟着他在小摊子面前坐下来。

她才坐下，蒋进又说自己要转身回去上厕所，让她自己一身在这里喝。

她也没多想，点了点头。旁边两对喝麦乳精的情侣走了，只剩下一位大娘在守着摊子。

喝了两口，这麦乳精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喝着确实挺暖身子的。

正慢慢品着，发现身边来了一对流里流气的小年轻，梳着二八分，头上直流油，嘴里还抽着烟。

顾小晚侧过身子，不愿看他们。

可这俩小伙直勾勾地看着顾小晚。

“哥们，你瞅见没，那姑娘真俊呐。”

“嗯，打扮得也洋气。”

顾小晚这一听，这是啥人啊，这么大声音议论她，真以为她听不见？

忽然，她明白了，人家压根不担心她听了去。再想到八十年代初有各种小流氓或地头蛇，她莫名有些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