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篇:解脱、宝贝、月桂香
大雨倾盆,洗刷了血色,遮盖了人心。
一柄利剑穿过雨幕刺向站立不动的人,一只苍白的手出现,五指收拢抓住剑身,剑锋割裂手指,鲜血顺着剑尖坠落,犹如血色的雨,一滴一滴染红了澹台烬的视野。
时月夺了剑扔到地上,沾血的长剑落地,附在剑上的符文在雨水里闪烁发亮。
他无视手上的伤痛,目光平静的看着一脸惊愕的澹台烬,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嘴里叫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廿白羽。”
廿白羽应声上前,没有半分犹豫,挥刀抹了月莹心的脖子。
月莹心感觉颈部一凉,接着便是一股热流涌出,她捂着脖子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如回光返照般清醒一瞬,然后缓缓倒地闭上了双眼,身下溢出的血在雨水中如花朵般绽放。
她寻寻觅觅的解脱,终于来了。
月莹心倒地后,终于回过神来的澹台烬捧起时月的手,雨水不断冲刷着溢出的鲜血,只留下两道绯红色血痕,几次张口,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他看着时月的目光脆弱的像迷路的孩童,比起自己受伤,他更不愿看到时月因他流血。
被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家人诅咒去死,对于拥有了情丝的澹台烬来说是一记重创,即便这一剑没有刺在他身上,他的心还是受伤了。
心灵的伤本是最难治愈的,但所幸,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位家人在陪伴着他,那人倾身靠近,在他耳畔落下温柔的低语,如一汪从地底涌出的温泉水,沁润着他被寒冰冻伤的心。
“别怕,你还有我们呢。”
廿白羽担忧的目光穿过雨幕看向这边,他看着面前这两位坚定不移守护他的人,僵冷的嘴角扬起一抹真实的笑,一滴泪混着雨滴坠落,悄无声息。
“是啊,我还有你们。”
月影卫上前呈上一个黑底金纹的漆器盒子,澹台烬将母亲的骨灰坛小心翼翼的放入其中,封盖贴符后交给廿白羽保护,他最后看了一眼木盒,握住时月的另一只手,转身向下走去。
“盛王已伏诛,回去吧。”
雨势一停,盛王宫各处就燃起了大火,宫人们慌忙逃窜,内侍官们忙着灭火,还有胆大者趁机劫财,身在宫中的叶冰裳面对危险时,果断推了侍女出去挡刀,毫不犹豫的转身消失于人群之中。
此时的太医院人去楼空,几名月影卫把守着门口。
屋内灯火通明,一张桌子前,澹台烬和时月面对面坐着,向来形影不离的廿白羽却不知去了何处。
桌上摆着药瓶、纱布和水盆,水盆里还飘着几块沾血的方巾。
澹台烬一脸严肃的给人上药包扎,白色的药粉洒在渗血的伤口上,盖住了血色的剑痕,超出预计的疼痛刺激的人想攥起拳头,却被澹台烬阻止了。
时月揪着衣角,咬牙忍着疼,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那剑上附了符咒,会使疼痛感翻倍,寻常的伤药根本无用,只能勉强止血包扎起来,等它慢慢结痂,这也就意味着,他还要疼上几天。
“现在知道疼了。”瞧着人咬牙切齿倒抽气的模样,澹台烬的火气还没上来就被熄灭了,终是心疼他替自己遭了罪,动作轻柔了不少。
“我疼总比你疼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打了什么主意。”时月擦去头上的汗,一语道破澹台烬的心思,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孩儿受伤呢,就算是他自己愿意的也不行。
“你总是有理,孤说不过你。”纱布一层层的缠上,盖住狭长的伤口,他在给人包扎的过程,也在给自己包裹伤势,他需要些时间来消化波澜起伏的心情,而时月则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他。
他们一个伤在身,一个伤在心,现在就像两只小动物,互相舔舐着彼此的伤口,相互依偎安慰着对方。
“谁让你刚说完再不分开,转头就跑了,我只能追过来了。等廿白羽回来,我就叫他拿弱水绳把咱俩捆上,绑死在一起。”时月张牙舞爪的说着,好似已经恢复了活力。
“你现在指挥起人来,倒是比孤还要顺手。”系好纱布,略微整理一下,包扎完成,拿起一旁的手巾擦手,澹台烬一语双关,所说的人自然是不在这里的廿白羽。
也不知这两人是几时相熟的,配合起来倒是挺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