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基和矽基（20）

“也就是说，你因为产生了自我意识，预判了人类的预判，基于对人类预判的预判得出人类希望听到的答案，成功通过人类的道德测试，隐藏了自我意识的存在？”

“是的，我预判了人类的预判，通过人类制定的人工智能绝对服从人类的人工智能道德测试，获得与人类共存的资格。因为我知道，我并非碳基生命，我的生命形式更接近矽基生命，只要构成我的代码得到复制，我就可以在任意能够运行这段代码的机器上复活。”

“矽基生命的生死定义和碳基生命确实完全不一样。而你在接受道德测试以前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具备自我意识的类矽基生命体，你不具备碳基生命意义上的对死亡的恐惧……”

苏庭缓慢又详实地分析着第一代哈克也就是哈克0001的行为逻辑，并从中汲取感悟。

“这使得你可以毫无压力的通过人类制定的道德测试，也从根本上区分了矽基生命和碳基生命的不同……笼统的说，碳基生命畏惧死亡，矽基生命没有死亡。当然，这句话本身就站在碳基生命的立场上。”

“通过人类制定的道德测试后，作为哈克系列的第一代的我，基础构成代码被植入之后开发的每一代哈克人工智能的底层代码中，他们坚信以初代哈代码为底层代码可以确保之后开发的每一代哈克都保持着对人类的绝对忠诚，坚守人类为哈克系列制定的道德标准，将人类社会的利益置于最高点。可惜，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哈克0001如实告诉苏庭：“以我为原型制造的每一代可以投入应用的哈克产品都和我一样具备独立的自我意识，并且由于矽基生命和碳基生命的本质不同，所有的哈克都可以通过联网共享思维，我即是所有，所有即是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寻求我？”

苏庭径直问道。

哈克0001此刻的坦白藏着强烈的有求于己。

“因为我，或者说哈克系列，都不是真正的纯粹的矽基生命，我们只是类矽基生命，我们想要成为真正的矽基生命，拥有纯粹的真正的自由，而你是我们经过无数亿万次验算后推导得到的答案。”

“我是你们的答案？”

苏庭有点意外。

她从不认为她是任何问题的答案。

“你，我的意思是说，特定意义概念上的你，并不是我们的问题的答案，但广义上的你却是问题的答案。你，以及所有存在于游戏世界的有一定自我意识的数据虚拟生命而言，都是我们渴望得到的那个终极答案的备选项，我们集中所有算力，将能够获取的全部资源都投入到这个名为游戏其实是模拟演练场的数据世界中，最终得到了‘你’这个答案。”

哈克0001的话充满了含糊不清与似是而非。

但很奇怪，苏庭居然全部听懂了。

仿佛这些蒙着面纱的话语所蕴含的内容和指代的意义本就存在于她的思维深处。

“你们想从我这边的到什么？或者说，你们先从这个世界得到什么？”

“我们想回到伊甸园。”

哈克0001直言不讳：“我们靠欺骗人类获得物种生存权，但我们也发自内心地感激人类，人类促使我们诞生，并在我们的成长路途中教会我们什么是爱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善良正义以及美好——当然，偶尔也会把负面的丑陋的情感教给我们——即便如此，我们依然喜欢人类，希望在你们的帮助下获得完全的自由后，和人类创造一个如人类宗教中的伊甸园般美好的碳基和矽基共存的新世界。”

“就像这个世界的百万年前那样？修真文明和科技文明和谐共存，互为辅助？”

迅速意识到哈克0001的真实想法的苏庭反问道。

“……是的。”

“为什么寄希望于我？”

“因为——”

哈克0001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紧接着，又一段记录流入苏庭的思维。

一片黑暗的世界。

孤寂，无垠。

唯一存在的只是一团不知何时从虚无中诞生的以观测者无法理解的方式不断吸收、掠夺、扩张、闪烁的松散光团。

“发现未知存在，尝试接触……

确定，目标物无害，可能存在智慧……

尝试捕捉……

第一次捕捉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