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行看着缓缓收音而起身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潋滟,浅浅一笑道:“想来我与你的相识冥冥之中有着天意。”
沈长瑜眉梢一挑道:“便是三哥之前承了我沈家的恩,此刻便是来还的。”
苏景行眼中带笑,染上几分纵容道:“还不清该如何?”
沈长瑜微微凝了凝眉,倒像是被问住了一般,微有些羞涩地不语。
“今世还不清,便约来世。”苏景行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此生,便是此刻是他最为肯定的时刻。
夜色渐笼,莫府的一草一木都沐浴着今夜的星光而眠去。浓密的竹篁在星光下变成了一片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逸出一声抵哑的轻吟。
凌允恭眉头微皱地看着眼前的一片虚空,心中不免为收到的信有些烦忧。
这几个月来,与她一起经历颇多,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心中杂乱万分,一听那细碎的脚步声,凌允恭转身看着一身女装的沈长瑜,满眼的讶异。
“你·····”
沈长瑜却是没有料到凌允恭在此处,微微地被吓了一跳之后,挑眉笑道:“第一次见我穿女装?”
凌允恭因为眼前的笑颜,忽然在脸上出现一抹绯色。
“你····怎么忽然···”
“既然是哥哥的婚礼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不能缺席。”沈长瑜说道。
凌允恭闻言一皱眉,他原以为他是进宫去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冒险去参加了慕容非的婚礼。
“你如今可是盛朝的左相,稍有不慎便会让人心生疑惑,怎能如此冒险?”凌允恭看着一脸闲适的沈长瑜,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放心,我戴着面纱。”沈长瑜答道,却也听出凌允恭话中的关心之意。
只是,今日她一番心惊胆战,倒是的确有些累了。
”夜已经深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沈长瑜擡步准备离开道。
“等一下。”凌允恭犹豫着,却还是对与自己擦肩的沈长瑜说道。
沈长瑜缓缓地停住脚步,微微有些疑惑地侧身看着一动不动的凌允恭。此时,庭院深深,平添了几分寂寥忧伤。
凌允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沉重地转过身来,对沈长瑜道:“我可能要因事情离开一段时间。”
沈长瑜一挑眉,这倒是他第一次开口向她“告假”。想来这“一段时间”应当不会很短。
“我知晓了。”沈长瑜看着凌允恭,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平静道。
从禹城相遇到今日,算算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他也像是她最忠心的小仆一般忙前忙后,四处奔走。
想他堂堂聚风楼楼主,却是毫无怨言。
“允恭,你如此帮我,究竟是为什么呢?”沈长瑜到底还是将想问的话问了出来,纵然她可以肯定他接近她并无恶意,可是有些问题放在心中,难免想要问出来。
而看着眼中带着疑问离他咫尺的女人,凌允恭忍不住往后一退,微微地偏了偏头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回答你这个问题。此刻你不妨就当做我对你的追随。”
“追随?”沈长瑜眉梢一动:“若是从朝堂上的官员口中听到,我必定以为他是在阿谀奉承。”
凌允恭笑了笑道:“那就当做我对你的阿谀奉承吧。”
“放心。”沈长瑜带笑道:“就算是你对我阿谀奉承,我也一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要得到真相。”
凌允恭看着沈长瑜,想着信中的内容,踌躇着问道:“若你有一日忽然发现你所拥有的东西都不真实的时候,你会如何?”
沈长瑜因为凌允恭的话,心中一顿道:“真正的聪慧之人,不会提前自寻烦恼。”
凌允恭勉强地一笑,淡淡道:“也是,夜深了”
说着,凌允恭转过身。既然她不愿意回答,他也就不会追问,只是就算是聪慧这人,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改变而无能为力。
而后,凌允恭慢慢地踩着月光而行,悠长的月色填满了整条绵延的长廊,恍惚没有尽头一般的美好。
脚步浅浅,落在凌允恭耳中,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你要离开?”低低的女声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却还是尽量让自己平静地问道。
凌允恭转过身,看着站在一片月色中的岳伶俜,眼中竟然莫名地一波动。
“家中来信,非回去不可?”
岳伶俜淡淡地垂了垂眼,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几分的不是滋味,却还是道:“果然,有家的人便是被人牵挂。”
凌允恭心中一动,因为岳伶俜脸上的几分落寞,想起从宁绎那所知道的她的身世,微一愣,倒是不知道如何安抚。
“我会回来的。”半响,他却是只能有这样的承诺。如今这个时候,他也并不想要离开,可是离开得太久了,家中来信,虽然不是十万火急之事,却也非他不可,的确难为。
而岳伶俜好不容易掩去眼中的失意,看了看他道:“大人,我自会照顾。你不必担忧。”
凌允恭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却是因为她明白他的心意而一动:“她自会照顾自己,你也应当照顾你自己。”
岳伶俜微一愣,擡眼撞上凌允恭认真的目光,却是心中慢慢地滋生起一种未名的情绪。
她不明白,却又似乎有几分明白。可是她却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应该,岳伶俜皱了皱眉,转过身背对着凌允恭,道:“保重。”
随后,却是多了几分逃避之意的离开,而凌允恭站在原地,因为这戛然而止的对话,颇有几分不解,却又看着那清冷的背影,默默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