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痛恨上天对我不公,可遇到你,才觉得它没有亏待我。”
谭若听到这些陈情之语,纵然铁石心肠,也无法对这样一位男子的衷情无动于衷。
谭若叹道,“我……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可我们俩真的差得太多。”
杨穆脸色很难看,他说了这么多深埋心底的话,还是被她一句话轻易打回原形。
“你难道认为我很空!仙品居我知道你在隔壁,大慈恩寺我特意留下来去见你,状元楼我看到你在皇榜前,吴尚坊我特意赶过来,孙小楼戏班我让他们安排,除了端午兰若寺那日是意外,你以为其他碰面都是偶然?”
谭若听了他的剖心之语,诚恳道:“齐大非偶,你又何必强求。”
杨穆挑了挑眉,“历来男子低娶,女子高嫁。自古英雄不问出身,至于说齐大非偶,子斐与景雅岂非也是差距过大。”
“那是因为景雅迫不得已,如果能有选择,她会选这么亲事?她之前被退婚的苦楚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穆试图说服她,“阿若,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受景雅这件事影响,景雅走出来了,你其实还没有完全释怀。她与子斐已经成婚。”
“我记得曾经说过,婚姻之事固然门当户对最好,可关键还是要夫妻相知相爱。你与李征可谓门当户对,可曾成就良缘?”
谭若反驳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见到她于无声中哭泣,没看到她形如枯槁。”
杨穆微勾嘴角,戏谑道:“那你可知昨日百花新房,闹洞房时有人吟诵,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行云与谁同,飞雨落花中,子斐听后开怀大笑。”
这是大昭有名的艳词,谭若立马红了脸,羞怒道:“你们这些人口无遮拦,所谓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把寻花问柳当成风流,还要写艳词昭告天下。”
杨穆见她脸上红霞满天又羞又怒,正色道:“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太多,我从来不屑回应。说过多次,可你总是不信,我与绿腰并无关系。”
谭若轻嘲道:“你这样说不觉得薄情寡义吗?我看绿腰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上次在月华楼她为了替你答谢我,还把你赠给她的金簪送给我。”
“我何时会送她这种近身之物?”
谭若疑惑地看着他。
杨穆叹了一口气道:“你好好想想,若我真是对她有情,又怎会舍得让她留在那种腌臜之地。我不过受人所托照顾她一二,曾经也想赎她出来,后来知道她的心思也就罢了。”
杨穆看她迷茫的样子,继续道:“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可知道她去找过李征?”
“那样的美人你也舍得,难怪话本上都说郎心似铁,脉脉此情谁诉。”想到那柔媚如水的绝代佳人,只可惜一腔柔情错付。
“你怎么又绕回来了,左右都是我的不是。”杨穆很是无语。
谭若对他行了一礼道:“侯爷,多谢你的擡爱,可我出身小门小户,实在不敢高攀。你如此丢下军务,跋涉三四千里过来见我,我既感动又不安,只能辜负你了。”
杨穆面无表情,浑身冰冷地看着她,她感觉周遭好像突然冷了下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我出来很长时间,要回去了。”谭若小心翼翼道。
说完转身就走,刚迈开步子,就被杨穆一把抓住手腕。
谭若被他反压在树上,看着他愤怒的眼神,心里一阵惊慌失措。
看着她亮闪闪的大眼睛,惊慌失措绯红的脸颊,微张的红润双唇,遂不假思索地低下头吻她。
谭若头脑一片空白,他伸进她的口中,缠绕着她的丁香舌许久,直到他的手抚摸她的胸前时,她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把推开他。
“你……”眼泪像珠串一般往下落。
杨穆看她眼泪止不住地流,连忙用手去拭,谭若转过脸去不让他碰。他忙赔礼道:“是我不好,我是情不自禁。”
“你觉得我出身低微,就可以对我予取予求?就可以如此轻薄我?”谭若愤怒道,为刚才的失察感到羞愧。
“你为何如此固执!你又没有别的心上人,难道嫁给我委屈你了?”
杨穆既有点懊恼,但却掩藏不住眼底的笑意,这更是激怒了谭若。
“怎么,镇北侯觉得自己掷果盈车,天下的姑娘都应该对你趋之若鹜才对是吧。”
“你既然想听原由,那我就说给你听。你虽然是个香饽饽,可我并不稀罕,我虽然出身寒微,可我谭家耕读传家,爹娘也不愿意我远嫁高嫁。”
“更不要说你那复杂的身世。就你混迹于青楼之中,不知道辜负多少如绿腰这样的女子,也让人不敢轻付于你。还有你与东宫......”
杨穆上前一步,脸色铁青。
“你与东宫少年时的传闻就天下皆知……”谭若不管不顾愤怒道。
杨穆听到后先是难以置信,后又仰天大笑,半晌又直直地看着她。
他眼中火光似已熄灭,脸上微微搐动,整个人像被抽筋剥皮一般软弱无力,又如玉山半倾,静寂萧索。
他哈哈大笑,可这笑比哭还难听,“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不过是个以色侍人、以媚见宠的嬖童罢了。”
谭若见他如此,突然很害怕,她刚想开口解释,杨穆已退后几步,对她行了一礼道:“多有打扰,请见谅。”
说完便转身疾步而去,谭若看他远去寂寥的身影,转眼便越过山坡,瞬间不见。
心中五味杂陈,像渣滓一样泛起,唯余眼泪流个不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