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祸起,铁锹挖天下(2 / 2)

一生反骨 骨焗 4210 字 5个月前

“父皇是被他们蒙在鼓里,他还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从宫里到宫外,从宫人到后妃又到百姓,他们四处乱窜,见人就抓,就是在把父皇的天下搅乱。我不信父皇知道后还会糊涂至此。”

“我不知该不该对你父皇抱有希望,”苍婧真的不知道,帝王可是在一次次突破她的认知,“我听你说着,也不知你父皇在想什么。你说他不知道,我不信。而且江齐和陈培言看起来漫无目的,那才是最可怕的目的。他们抓尽天下人还没找到真正的贼人,那剩下没被抓的就是他们口中的贼人了。他们让你父皇害怕,让他猜忌,让他迷失心智,最后可以不用任何手段,让你父皇杀了剩下的人。”

苍婧看到了一盘棋,先吞噬了其他人,把真正的目标留了下来。等到棋盘上其他的棋子全部被吞,剩下的那一个就是下棋人呈给帝王的唯一反贼。而那个时候的帝王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不会顾他们呈上来的是谁。

“大姑姑的意思是,他们意在于我,”苍明顿时大惊失色,“他们要我们父子残杀?”

“不错,依我看,陈培言把昌王送出去,是打算把你除掉后再把他接回来。”

苍明做太子以来,真正领会到了什么叫重重险境,什么叫夺嫡之争。然他依旧无畏,“大姑姑,我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平定冤案,让天下恢复太平。”

苍明作揖别去。

苍婧看到了一个不同的太子,他有自己的打算。他要在这里给世间一束光明,把冤假错案平复。

那么他只能去找陈培言。

苍婧也有一份希望,她希望正义赢下,希望太子重复人间光明。

当日,苍明就把严太守提审出牢笼。

随后有人拿着铁锹,在乐府周围挖。

挖了个坑,然后挖土的人把射偶扔了进去,就喊道,“乐府有人诅咒陛下!”

乐府的大门被苍明推开,他还带着程宗。陈培言与绣衣使者出来,拦住了苍明。

太子给陈培言作了个揖,当朝太子对绣衣使者的领头人还是得毕恭毕敬,“陈都尉,我这也是按你的规矩办事。挖到了就得搜。”

陈培言依然不让苍明进去,“太子,不是我不让你搜,这里你是知道的。”

程宗已经耐不住了,“知道什么?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陈培言看程宗很是讨厌,就是因为他是苍婧的孙子,总有那么几分性子像。

“我就明说吧。你们搜我们这儿,得呈明陛下,不然陛下那么多机密,可没答应给你们看。”陈培言挑明了事,叫苍明和程宗没个好说法。

苍明便道,“好,我上书呈于父皇。陈都尉便好好等着吧。”

二人离开后不久,就有五辆宫车驶向了宫门。推车的都是阉人。

那些宫车被程宗带人拦下。

“乐府是机密,宫车总不是了吧?”程宗抓着一阉人。

阉人道,“陵城侯说什么呢?这是粪车。”

程宗把车盖掀开,臭气熏天之中,程宗当场捂住了嘴,可他还是忍了忍,把手伸向了车里。

那阉人拦住程宗的手,“陵城侯不至于这样吧?”

程宗见状反擒了那阉人,随他而来的小侍也擒住了其他人。

程宗忍着臭把那人的头对准了粪车,“你怕什么?这里面有什么?”

臭气熏天的,那阉人一下被熏吐了。程宗做得更绝,一直把他往粪车里按。

“射偶,里面是射偶。”那阉人实在受不了,说了出来。

于是程宗就带着人证物证到了太子行宫。五辆粪车已经倒干净了,里面都是射偶。是绣衣使者正打算运出去。

太子持扇抵着鼻子,“打草惊蛇,蛇出窝,严太守的推断果然没错。”

第一只射偶出现在圣泉宫,是陈培言找到的,那么第一只射偶就是来自陈培言之手。随后绣衣使者和江齐去一处就有射偶,那就表明他们做了很多射偶。整个宫里还有一个地方不会被人挖,就是乐府,绣衣使者的老窝。

严秉之就是以此推断。

所以太子就和程宗先去乐府探了探风。

程宗正在一旁狂吐,“太恶心了,亏他们想得出来。”

太子看他这外甥可怜,拿了随身的香囊给他闻闻,“做亏心事怕被鬼敲门。我已经盯上他们,这么多的东西,在宫里烧毁岂不是不打自招。”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救阿奶他们?现在陈培言可是知道我们找到证据了。”程宗问。

“我将告百官,为祸天下的奸佞小人已找到。我把他和江齐全部扣在乐府。再上书父皇,禀明缘由。得叫父皇回来,好好看看这些东西。”

太子以人证物证皆在,等帝王亲审为由,扣了陈培言和江齐。并且将牢狱中的案子全部翻出。

每一桩都是冤假错案,屈打成招。每一桩案都指向了天子的绣衣使者,他们背后无非就是两个人。

太子以监国之权,下令严查错案,广施仁德,废以酷刑。并缓赋税,试图弥补亏空的国库。

就在苍祝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太子得了民心,成了大平唯一的救星,太多人希望他驱散大平的阴霾。

牢笼里的人都在等待着希望。

有护卫说,“若能翻案,便远走高飞。”

有卫兵说,“皇城来过一回,便不想来了。”

严秉之和赵蔓芝说,“孩子们都已经成家了。以后我们别在旬安了,我带你去别处远走高飞,我给你种枇杷。”

赵蔓芝就靠着牢门看着他,“你的手都拿不了笔了,还种树。”

严秉之靠着牢门,好像这样便能离赵蔓芝近些,“可以拿笔。太子让人给我上了药,我给他写了份笔录。”

同样孟伶也张望着陆平安,她很是担心,“你的脚疼不疼,当年下手这么很,每到阴冷天就犯疾。”

陆平安听了便动了动腿,“没事,有什么的。等我们出去后,你再给我治治脸,我这脸是不能看了。”

“你永远是最威风的陆平安。”孟伶道。

陆平安笑了笑,“那说的也是。”

苍婧看着他们说来说去,也笑了笑。也许天会明的吧,等天明的时候她也想去看看萧青。十五年她一天都没出去过,就是为了太子改天换地。

春花盛开时,苍祝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女人,女人名阿芊,苍祝已封她为舒婕妤。

这个女人就江齐所说的祥瑞。

苍祝受着一名术士的指引找到了她。她芳龄二八,身姿曼妙,见苍祝时一拳紧握。身旁官员说她自生来就是如此,她所到之处总有祥瑞发生。

苍祝好奇一握她的拳,她的拳头就展开了,掌心有小小的玉钩。

女人含羞笑了笑,对苍祝道,“有仙人告诉我,能展奴家拳者,便要将玉钩送于他束带,与他长相厮守。”

如此,苍祝就把这个女人带了回来。

也因为这个女人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仙道喊冤。皇城即将开启的牢笼再次关上了。

苍祝要重新彻查。连严秉之的笔录他也不看。

苍祝把舒婕妤带到了圣泉宫,让她住在他身边。仙道所赠的祥瑞,苍祝喜欢得不得了,一时间凤栖宫再度失去了皇后的一层光耀。

皇后荣宠全无,而太子仍然在试图告诉他的父亲一桩桩冤假错案。仍然要劝他父亲施以仁政,减缓赋税。

但苍祝道,“朕行难事,太子行安逸之事,不也挺好吗?”

苍祝要太子安逸,便是要太子不要管这些事。

可苍明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父皇都不愿意去看他找到的证据,也不愿意听他说的百姓之苦。

未理太子的苍祝反而放了江齐和陈培言。

陈培言一见苍祝,就跪地不起,诉苦连连,“太子受门人谋士蛊惑,他总是和陛下作对。太子阻挠我们查案,还诬陷我们!”

江齐示着自己烧毁的眼睛,“太子在陛下离变之事妄图掌管财政之事,他看臣不顺眼。他与陵城侯二人蛮横无礼,将臣烫瞎一只眼,屈打成招啊。”

苍祝见他亲封的水衡都尉,正在炼制长生药的仙道受此酷刑,一下就失了平静,“太子手下门人谋士到底有多少?给朕查,全部查个干净。”

“还有大长公主,她指使严夫人和陆夫人诅咒陛下。奈何事及皇亲国戚,她又拿陛下压我们,叫她耍了手段。我和江都尉才载了跟斗。”陈培言在旁道。

苍祝一下瞪直了眼,“她,竟然还有她!”

而江齐又惊恐万状地指着苍祝,“陛下,臣看到你身后有恶鬼。”

苍祝听了此言,慌乱不已,“什么恶鬼,是谁?”

江齐用着他一只没瞎的眼盯着,念念有词,示若施法,随后道,“陛下,臣得仙道之示,要害陛下之人确实是与陛下血脉相通之人,那人指使这恶鬼缠绕陛下。”

苍祝心胆一寒,想来想去,江齐口中的恶鬼浮出了一双血一般的眼睛。

旦夕之间,太子门人全部殃及,罪名就是蛊惑太子,其心不轨。

陈培言查处太子门人,并行连带,一下将案子扩得更大了。在门人全部处置完后,陈培言又上报了一件事,“陛下,查处太子门客时发现,原来是陵城侯程宗一直在为太子笼络门客,传递消息。太子方能与谋士不断联系。”

苍祝听到这个消息便彻底爆发了,他踢倒了殿里的几案,“把他们都带来,全部带来。”

皇城的牢笼打开了,一束光透了进来,那是太久没有见到的光芒,光芒之中走入了陈培言。

所有人看到陈培言时,就瞬间失去了希望。

陈培言打开了苍婧的牢门,“你不是说要陛下之令吗?陛下现在就下令了,要审你。”

陈培言不仅带走了苍婧,还带走了孟伶、赵蔓芝、陆平安、严秉之。

一路离开了牢笼,苍婧听到了狗叫声。皇城牢笼的不远处是狗监,是陈培言曾经待的地方。

而陈培言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还不快走?”

“你听不得这样的声音。”苍婧嗤笑了一声。

陈培言当然听不得,那是他不再为人的开始。

陈培言推着苍婧上前行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是人上人,你什么都不是。”

人上人,就是陈培言一直想做的那种人。他成功了,皇城里的帝王都对他悉听尊便。苍婧不明白,苍祝怎么就那么相信一个阉人和一帮术士,他怎么就还觉得他在把控着他们。

皇城的阳光再也看不到了。从萧青走后,就没有阳光了。

苍婧看到的只有绝望。这种绝望还有对太子的可惜。太子失败了。他的满心正义和仁政被打翻得彻底。

苍婧慢慢走着,她不知道要以何样的面目面对苍祝。

陈培言却很是得意,意气风发。他都也快六十了,却活得好生滋润,一切就是拜苍祝所赐。

“我陈培言书读得少,但道理懂得多。天底下的太子都没有好下场。做了天王老子就不想死了,看到太子就来气了,”陈培言在后头打趣玩笑,十分得意,“老子要打仗,儿子不要打仗。老子要苛政,儿子要仁政。老子说有人咒他,儿子说没人咒他,你说这儿子还能信吗?”

陈培言就是故意说给苍婧听得,他要让她更加绝望。让她知道这十五年的时光白费了。从头到尾苍祝就不可能给太子机会。

所以根本苍祝不愿看苍明和严秉之的证据。

为什么不愿看?

因为这些人就是诅咒陛下之人。如果他们没有诅咒陛下,那岂非是陛下之错?而陛下会有错吗?当然不会。

陛下没有错,他不会承认他的错。

苍婧被陈培言带到了苍祝面前。这一回的相见已不是荣华对荣华,手足对手足,而是一身罪衣对一个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