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人不能生(2 / 2)

一生反骨 骨焗 3907 字 5个月前

那日萧青晋升侍中卫,在长阁一望,并览山河风华。萧如丝似能看到那即将踏上征途,又将在朝堂大放异彩的萧青。

萧如丝未贺萧青的高升,也未祝他的前程,只前来叮嘱,“你决意与公主一起,就不要伤她的心。”

“今日所闻与当日所闻可是不同,”萧青惊愕不已,“三姐原来这么护着婧儿。”

萧青微微一笑,是叹世间口是心非的人不少。

萧如丝却一脸严肃,“你别笑。她就是个傻子,嘴硬又不懂人情,还和母亲一样笨。”

那时仅仅提及母亲二字,萧青就收了几分笑容。

可萧如丝还是执意说下去,“我知道你不想听母亲的事,我也不愿多提,可这事就是和公主相关。她们两个都有个毛病,一有人对她们好,她们就去掏心窝了。母亲帮了她一次,她总记着,在侯府就对我们关照有加。可公主有一点与母亲不一样,她不肯认这是报恩。”

“那是三姐不知,她嘴硬心软,太要强了。”萧青多是为苍婧解释解释,这些事苍婧不善言辞。

萧如丝眼中燃着些许对过往的恼恨,“我也不懂她,她老是说那些特别自利自私的话,我对她虽是感激,但又被她时不时的无情给骗住。我以前不信她会与你在一起,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做了,”萧如丝转身望着萧青,他一身盔甲在身,已经比卫君时显贵许多,“可是作为女人,我可以明白她,她那时就是在藏起她露出的柔弱。她对别人都不敢露出柔弱,只敢对你,你不能负她。”

萧青愣愣,“你怕我负她,才来警告我?”

萧如丝第一回说苍婧的好话,就为了警告他。萧青还一时不得反应,可他眼中也有了温情,他说,“头一回也见识了三姐不同往日。”

“我当日和你说过,像她这样的人,容不了你三妻四妾。是你非要和她在一起,她的身子你知道,你和她在一起的后果想必你也清楚。”

萧青纵望天地,情意未改,“如若不清楚,怎会要与她一起。”

“虽然你是我弟弟,但我对男人终归不放心,特别是像她这样的身子,你非要招惹她。是你非要掏了她的真心,那么你就得做好一生无子的准备。她绝对承受不起你变了心,变了卦。”

长阁的风呼啸而过,也成了警言一般,萧如丝担心萧青没有做好准备,“你日后再得显贵,看着别人子孙满堂时,万一心中起了异心,再伤她一回,她真的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你若心疼她,就好好想想和她的来日,我怕你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害她一生。”

可萧青却在那里柔肠百转,“那婧儿是不是也这么想,这么怕?可是她还是要与我在一起。”

萧青想好了,早就想好了,从此也没有变过。

“什么样的后果他一个男人想得明明白白。这事他最清楚不过,不需要别人操心。”萧如丝与萧梅道。

在萧青面前,那时萧如丝的一些顾虑也成了多余。那时的萧如丝还对男人还是留有清醒在,会她信誓旦旦去警告萧青。可后来她自己都糊涂了,更觉近些年多少荒诞。

萧梅没有一点释然,她以为糊涂不知的弟弟早已想得明明白白。可这个决定看起来是多么冲动。

“我怎么能不操心,他没有孩子,这是多大的事。我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照顾你们,我们兄弟姐妹好不容易到了现在,眼看着可以开枝散叶,立足于世间。我们家一共两个男人,萧青是最有出息的,他立了根,以后子子孙孙都不用过得像我们一样了。可他没有孩子,他断了后了。”

萧如丝这才知道,萧梅竟有这样的执着在。

“根?我们有什么根。在这个皇城里,我们就是一团乱麻,盘旋在长公主身边,仅此而已,”以前的萧如丝也许会信他们每个人可以生根发芽。现在萧如丝不信了,“在这里真正的根,只有拥有皇族血脉的人,还得是个皇子。”

包括孩子的母亲在皇城也算不得什么,萧如丝必须靠着一个儿子才能有所依靠。

“你不懂,萧青他是长平侯,他有封地,他和你不一样。”萧梅仍然觉得不同。

“是长姐你不懂,你是正妻,无忧无虑。丞相很多事又不告诉你,你以为人人日子好过吗?丞相对你保护得太好了,让你以为事事就是那么简单,让你对未来充满希望。”

很多事萧梅确实已经不知道,她的认知里根本没有发生多大的事。所以她也说服不了萧如丝。

萧如丝没有挑明太多,只叮嘱她,“你千万不要多事,好日子已经不再了。”

萧梅不明白萧如丝是何意,她只清楚萧如丝是不会帮她劝苍婧了,那萧梅也不再说了。萧梅未能说出口的还有萧然的事。

萧梅不想操心的人,自己找上了门,她不想管,又怕萧然做出什么荒唐事。萧梅想操心的人,却被萧如丝告诫不让操心,可萧梅又哪里能放得下心。她一望向北,还在期望着萧青归来的那一日。

骑兵一路往北,高阙在朔方以北一百里之处。相隔一百里之远,萧青能感觉到战事就在身旁。他们所经之处有不少野狼鹰鹫,尸首的腐败、鲜血的味道引来了天地的捕食者。渡过山川河流,萧青有时会看到浮尸。

右贤王的去处和萧青得知的消息有点差别,高阙附近并不见右贤王的人马,他看起来撤走了。萧青继续往前,还派了一路人马加速往战事之地,看看能不能抓到人问问右贤王的消息。

赶路时,时日总会有些恍惚,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走到日落便歇下。然后一道结打在了细绳上。

萧青每次出征会在身上带一根绳,逢日落就打个结,一天便也过去了。

萧青有时会庆幸,这一天没有什么伤亡。

傍晚的火刚刚堆刚刚点起,前方一路先锋骑兵驰了回来。他们抓来了一个俘虏,还扛了马奶、奶酪、牛羊肉吃食回来。

“他们一路两百人在朔方附近扎营,看了我们就逃,连吃的都没来得及带走。这小子呼呼大睡,没逃掉。”回来的先锋道。

被抓的俘虏十分年轻,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穿得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他被俘了也不怕,开口就道,“我都说了不知道大单于在哪里。”

战地遍传着大单于要抓长平侯,也遍传着长平侯要抓大单于。俘虏道出此句倒也不意外。

先锋一掌推了俘虏的脑袋,“你这样的虾兵蟹将,你们大单于也不会告诉你他在哪儿。”

俘虏却抖着机灵,“大单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右贤王在哪里。你们是不是想知道右贤王才抓的我,那我告诉你们,你们能不能放了我。”

“我倒是头回见被俘的韩邪人跟我们谈条件,”先锋觉得他出奇得怪,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你别耍花招。”

那小子不怕人,但还是怕死,见了刀就哆嗦,哆嗦着又捂着肚子,他肚子瘪瘪的正咕噜咕噜叫,“你们别杀我,他们说过来打仗有吃的我才来的。可他们看我人小,只让我养马,只给我一点点吃的,我又抢不过他们。”

这是萧青他们头回俘到这样的韩邪人。以前俘过牧民,俘了他们让他们带路,还俘过骑兵,俘了回去让他们带着大平骑兵精进骑术,还俘过养马的。但这小子看上去没什么用,只是饿得发慌。

萧青削了块羊腿,他吞了吞口水,盯着羊腿都移不开眼睛。

“那你先说右贤王在哪里。”萧青没把羊腿给他。

他的眼睛只有羊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右贤王带着他的女人跑西边的窝去了。”

萧青倒是没听过这事,“他西边还有窝?”

“右贤王自从上回失了河套后就跑了,他骗大单于要进攻,其实跑到了七百里后。”

邓先随后对萧青轻声道,“再往前就是一片荒漠,这小子说的话能信吗?”

韩邪小子立刻急道,“我不说谎。我听他们说遇到你们这样的大平人,你们问什么就说实话,这样可以保命。”

邓先冷不丁瞧了他一眼,“你出来打仗,就顾着保命?”

“我出来是为了吃的,”他看着羊腿,肚子叫得更厉害了,“我说的是实话,前面一片荒漠,一直西去七百里就是右贤王的王庭。他带着他的女人去那里躲了。”

萧青看他是真饿,用小刀割了一块肉放他嘴边,他立刻嗦进了嘴里,吃着还挺高兴。

“他躲在那里,那派你们来打探消息?”萧青又问。

“对,看你们打得怎么样,不行他就带着女人再跑。”

邓先挠了挠额,“你们这右贤王怎么老带着女人跑。”

“他女人好看,而且他天天有吃的,何必出去打架。”

萧青拿着羊腿在这小子鼻子晃了晃,他张嘴就想啃,萧青就放在离他嘴前一点,“小子,带我们去找右贤王。”

本还以为这小子会哭嚎拒绝一番,谁知道他十分果断,“给吃的就去!”

给吃的就去,他的要求还真是挺低。

朔方的战事来回不断,蒙归驻在朔方守城,韩邪来犯,便将其攻退,未有追寇至远。萧青亦没有顺着苍祝的圣令直往蛟城,而是急弛去了右贤王的王庭。

七百里荒漠,七千骑兵一路奔驰。入之荒漠,日落日出,在偶尔休息时常听韩邪的那个小子说东道西。他的话特别多,自称斐其勒,家里是养马的,他说他家的马被右贤王占了,他也跟着去了军营。

斐其勒现在还在说,“自从来了个大将军长平侯,这架就打得没完,你们的大将军真的那么厉害吗?我们右贤王总说你们的大将军没他强壮威武,一定打不过他。”

斐其勒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带着的人就是他口中的大将军。

萧青听了,笑笑不说话。

邓先听斐其勒絮絮叨叨的,很想叫他闭嘴,这是头一个俘虏这么爱说话。

“你小子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邓先忍不住问。

斐其勒拿着个饼啃着,“知道啊,我给你们带路,换你们给我吃的。”

像斐其勒这种没能在军营混上吃的人,带路时给点吃的,他还真觉得比在韩邪军营开心,有吃有喝还挺乐意。

他也不像张子文会有做俘虏的羞愧感,对他而言当俘虏和当骑兵都是一回事,人活着就好。

抓斐其勒来的先锋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真不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

斐其勒就道,“我知道,我们大单于和你们在打架。你们人多地大,所以大单于一个人打不过,要很多部落帮他一起打。”

斐其勒认为打仗就是打架,他以为就是这么简单。

萧青入韩邪以来,发现韩邪的百姓有一点和大平不一样,他们确实以为打仗很简单。从被俘的骑兵或者牧民口中得知,他们各个部落间本来就经常因为各种原因,或是地盘或是食物或是女人打来打去,所以他们眼里的打仗和打架也没什么区别。

萧青有时候觉得韩邪称不上一个国,俘到的人也不懂家国天下,他们只知道哪里土地肥沃,哪里有草原,哪里就可以安下来。至于家国这种事,他们搞不太清楚,他们只知道部落。大概只有伏耶这些王孙贵族才知道很多部落组成了一个家国。

斐其勒吃完一块饼,擦了擦嘴,还在咽口水。邓先看这小子吃不饱,想再给他一块饼。待他要掏出饼时被萧青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