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在哪里(2 / 2)

一生反骨 骨焗 3105 字 5个月前

萧如丝早已经认定,她能够在这座皇城里得到的,始终比起她希望的少了许多。但对苍祝,她还是想坦诚相对。

苍婧松开了萧如丝,面容亦冷冷凄凄,“你说的没错,”苍婧没有否认,萧如丝似一针入她心口,挑起些疼来,“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一个帝王,因为他也做不到这样对我。我与陛下已经说好如此,习惯如此。”

“不是这样的。如果之前他过的不是那样的日子,甚至但凡有一个人对他好,他一定会明白真心待人的。”

萧如丝所坚信之事,苍婧没有把握。她坦白道,“我不知道。他告诉我,我们需要保留界线,我的界线是他不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他的界线我很难去拿捏。”

“你不知道,所以不去做。你们做不到的事,我再做不到,不是对他太残忍了吗?不管他的身份如何,我都应该一样待他,不该分他是不是帝王。”萧如丝靠在案上,双手紧绷,她的眼神里充满埋怨。

苍婧恍然明白,萧如丝是怨她非要让她以残忍的方式来对待苍祝。

萧如丝不想像她那样端着两碗水,一碗是姐弟,一碗是君臣。她不想玩弄一点心思,只想满心满怀地把一碗清澈见底的水给苍祝。

也许这是强人所难,让萧如丝时刻保留底线去面对苍祝,就像让苍婧待苍祝毫无保留一样难。

“我不知该说你勇敢,还是说你傻。因为我总看到他既希望得到毫无保留的爱,又想那个人永远知道界线。你做得到吗?”苍婧做不到,所以她选择保留。

“陛下待我的情分是有的,我知道他想坦诚待人,他不是你想的那样。”萧如丝急道。

苍祝告诉了她,他把真心给她了,萧如丝是那么高兴,她相信了,相信地都不想回到以前那样苦苦等待的日子了。

萧如丝看了看昭阳殿,那些曾经和苍祝在一起地每一个角落,“我相信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他和我有了玥儿,他那么喜欢玥儿,而且和我又有了孩子,他……他说把心给了我。”

萧如丝反复说着,在记忆里确认着这些事实,她想要证明什么,却痛苦不已。

苍婧看了于心不忍,“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说,”苍婧坐到萧如丝身边,搂着她的双肩,一时也不知如何去安慰,“我知道你爱陛下,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被他伤成这样。”

“那你就别管我了,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去和他说什么。他一倔起来,谁的话都不听。”萧如丝扶着肚子,已觉几分难受。

苍婧不敢和萧如丝争执,拍着她的背,“好,我不管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凡事知道顾着自己就好。”

“陛下没有人情是不可能的,这么些年里他确实好好待过人。”萧如丝依旧在寻些证据。

苍婧沉默了很久,萧如丝的执着多少难以撼动。

是啊,陛下是有情,可若说他有多么大的情,苍婧不知道了。而对于儿女情长,苍婧更怕那是她们自己的臆测了。

在没有得到实权前,苍祝显得压抑,他没有表露过什么情,可也渴望一些情。拿到了实权后,他显露了人情。可近些日子他受着奉承,苍婧忽然觉得比起情他更喜欢坐在高位上。

他很难去顾虑他做的一些事会伤人。是他不懂,还是他不想?苍婧也说不清,但她清楚一点,他追求着帝王绝无仅有的权利,那么皇位江山永远是他心里的第一位。

昭阳殿里默声良久,一声幼女的哭声响彻了殿里。

苍婧拍了拍萧如丝的肩,“你不容易,我今日所说你若不高兴,怪我就是。

苍婧拿着食盒离去。一些旧事模糊地浮现在苍婧眼前。

那些事在岁月里沉入低处,可不代表没有发生。她清楚地经历过,她的父皇,她的弟弟坐在那个位子上,有时变了副模样。

萧如丝没有历过吗?她也历过,可她更愿意相信那是帝王的无奈。她哄着醒来的玥儿,唱着歌谣。

昭阳殿里四壁金镂,繁花芳胜,堪比凤栖宫那座金屋。萧如丝在里头,念双看她肚子里一个,怀里一个,不免在想苍婧刚才说的话。

“夫人不要忘了彻底,以前经历过什么。”念双觉得萧如丝痴,她觉得苍婧所言不无道理。

纵然情这一字念双不懂什么,可至少知道真心爱一个人,怎么舍得屡屡伤了她。

“那是以前,我不信以后会这样。”萧如丝还是固执,她对苍祝始终有所期盼,更她不愿她的真心变为凉薄。

念双拗不过她,只是叹,倘若萧如丝没有那么爱苍祝,又苍祝不是帝王,那都会好些。偏偏都是占了,那就成了死局。萧如丝的心终归会伤。

萧如丝在期盼,圣泉宫的君王沉迷于欢悦,不知时日。

就这样三两天过去,又是一日早朝,苍祝耳边还是动听悦耳的美人宽慰。只想着早朝快快作罢。堂下却有奏。

骆史家禀道,“燕王自请归封地,等收拾妥当就来朝陛下拜别。”

苍祝揉了揉双目,挥袖便准了。

钱侍良,余幕生两位又有贺,“税收再增三成,陛下福泽万里,天下富足。”

听着满朝朝贺时,刘昂却又一声长请,“请陛下倾听民意,当今民怨载道!”

此一声如惊雷,把沉于美梦的苍祝惊醒。

“明明是福泽万里,天下富足,你却说民怨载道,”苍祝只要想着那一句当今天子是昏君,心中苦闷更增,“刘昂,你便说说,为何天下百姓皆念长平侯之功,而不念朕之功?”

这一问,诸臣皆窥出了一二,天子正在嫉妒长平侯的声望,且是十分在意。

萧青愣了半响,他是真没想到,苍婧一语成谶。比起对苍祝的了解,苍婧的直觉显然更加地敏锐。

可他又不和苍祝争什么。苍祝如此在意,定是发生了什么。萧青不敢断定,是日日夜夜的谗言搅乱心思,还是另有些事,使君心不明。

苍祝看萧青要开口,立刻瞪他一眼,“你少说话,朕知道你不爱搭理这些事。但既然刘都内非要说,那就让他说个清楚。”

“臣之所谏,是希望陛下了解百姓之苦。陛下可曾亲眼看看大平百姓在过何样的生活?陛下听他们说税收增加,就认为是太平盛世?”刘昂急言道。

苍祝气急败坏,“刘昂,你无非要骂朕昏庸。”

“是啊,昏庸!陛下私欲实在太重。长平侯出战韩邪,不是为声誉,可陛下自认做明君,却是为了声誉。”刘昂再一次撕破了苍祝的脸面。

他说他私欲过重,苍祝越看刘昂就越是恼火,“刘昂!你越来越愚直了。”

苍祝悲愤交加,本想当朝把刘昂之位撤去。

萧青立刻阻止道,“陛下,你冷静一点。既然与刘都内无法论个胜负,何不依刘都内所言,亲眼看看百姓疾苦,再有定论不迟。”

“朕不去!”萧青无疑是火上浇油,苍祝如何会再去一回集市自取其辱,何况还是当萧青的面。

苍祝这一声回绝,立刻引了钱侍良同声附和,“长平侯此言差矣。陛下真龙天子,岂能日日去见那些凡夫俗子。”

余幕生见势也随即见缝插针,“百姓若是苦,何能交出税收。”

苍祝此刻正乱,朝堂萧青在支持刘昂,而钱侍良和余幕生反来帮他。苍祝一时理不清楚,未罢刘昂官职,转身就退朝。

“陛下,陛下!”刘昂唤着却是无果。

朝散后,刘昂垂首哀叹,心中有愤,口中有念,“昏庸啊昏庸!”

宫巷口,朝阳之光暗下,一青色盔甲逆着光走来,他身批铁甲,腰佩剑,行姿如风。

“刘都内禀报之事关乎国之大体,仍有未尽之言。”萧青关切道。

刘昂诧异,“长平侯倒不记我的仇吗?”

“记。但事关国体,故想请教,不如去我府里议事。”

刘昂此生皆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去往长平侯府。

他跟在萧青身后,头一回在想,这身铁甲纵是世间违逆,却本非常人,是否不应以常人之思度量?

朝罢未多久,燕王就来圣泉宫拜见。

“今日朝堂好大的火气,刘都内所奏之事都传开了。如此看来,陛下可是输了我这一赌,”燕王顺势上举双手,“陛下的腰牌可要输给我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苍祝输给了燕王一块腰牌。

可燕王并未说他何时会来朝堂辩论,拿了腰牌就以行告辞,“此腰牌本王收着,等下次来到旬安,必与陛下讨教。”

苍祝目送燕王离去,心中对刘昂大为不满。更可恨萧青不识场面,还替刘昂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