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狐媚,本宫坐怀不乱(2 / 2)

一生反骨 骨焗 3953 字 5个月前

论之狐媚,长公主竟抵不过长平侯,这事可不由人知。

朝夕而过,世间纷语不绝。说着帝王昏庸,说着长平侯英勇,说着长公主不堪,混杂在世间,辨不清真假。

有心人择之有困,无心人视若云烟,于昭阳殿里哼着一小曲。歌声清澈如水,温柔抚心。

“月儿明,照天宫,玥儿笑,亮尘寰。小月儿,小玥儿,月儿伴玥儿,长长岁岁久久时。”苍婧随意哼着胡诌来的曲子,她不觉这曲词好生幼稚。哼着哼着是一笑,逗了逗玥儿。

在她和萧青围成的小圈里,玥儿随着苍婧的小调,拍着她肉乎乎的小手,有一番起舞之势。

萧青环着双臂,扶着东倒西歪的玥儿。

幼稚的小曲就伴着幼稚的人儿,没有半分顾念。

萧如丝半卧在坐塌,身前就是苍婧和萧青。他们逗着玥儿,陪着她玩乐。天伦之乐自是引她欢喜,可她一笑到了伤心处。

有些人非要搅些事。萧如丝为此恼了一时,看着面前的糕点也不香甜。

“你这第二个孩子肯定心性直接,瞧你这嘴撅得。”苍婧转而靠在萧如丝的坐塌前,像个孩子一般玩起了萧如丝好看的衣袖。

玥儿似是听懂了,转头望着萧青,呀呀朝萧青说了一堆话,胖乎乎的小手拽着萧青的手指。

萧青抱起了玥儿,“三姐别再担心我们了。”

“你快尝尝我带的酸枣,”苍婧把一碟酸枣推给了萧如丝,“这酸枣近日得的,我给你长姐送去了些。酸枣止孕吐,又安神。”

枣子又红又水润,闻着就有果香和酸味。萧如丝坐着,长长一望苍婧,“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还能顾这么多闲事。”

“我本是清闲人,难得忙活。你长姐有孕,丞相老来得子,初为人父,他不懂的事多了。反正我与她说了,她缺什么,让她来找我。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也可来找我。哪里不方便,也得差人来找我。”苍婧道。

“长姐说了,这几日丞相一直陪着她,朝里都没怎么去,陪得她都觉得腻,哪里用得着你操这么多心。”萧如丝看着她与萧青二人,不知心里多酸楚。

“不高兴了?”苍婧提了提萧如丝的唇角。

“我就是不满意他们这么针对你们。现在看来就是那朱正司放的风声。”

“管他是谁,不过是跟妒妇似的,和他计较什么。”苍婧说着朝玥儿拍了拍手,萧青就抱着玥儿坐到她身边。

他们已无畏一切,仿若释然世间种种。什么都不用在意了,世事变故无常,今朝是她,明朝也会是他。世人妄语之下,安有完人?

平静岁月,如水静好,苍婧摸着萧青的脑袋,萧青抱着玥儿就往她肩头靠,相互一笑。

萧如丝看着笑,笑了就带伤悲。苍婧与萧青若再被命运怜爱些,如今也是有子女了,他们一定是像现在这样,与子同欢。他们会以最美好的爱养育他们的子女,会和他们的孩子嬉闹取乐,会过着最快乐的日子。

可这般遗憾已不可弥补。

“三姐莫忧虑,我们都好好的。”萧青把玥儿放到了萧如丝身边,玥儿扑在萧如丝怀里,叫着阿母。

萧如丝一护玥儿,可也仍然不悦,“这可是天意神怒。别的也就算了,扯上这个,这是把你们往死里逼。”

萧如丝被苍婧塞了一口酸枣。苍婧且做一笑,又自己吃了起来,“这事还真不如他们所愿。再说,你把这事当笑话看看不就行了。”

“什么笑话?”

“天石为何书人字?神灵若要告世人,何必非要占卜才得神意,还要弄个圣女来献舞。你说,这神看女子跳舞,心情就好了?”苍婧道。

萧如丝被这玩笑惹了一笑,“你倒是心胸开阔。不想想他们还是要去祭天?就算官文不这么说,但他们把风声放出去了。世人还是会认定这是平息神怒,认定了是你的过错。”

“秦有萤惑守心时,天降异石,天意神怒不就是效仿此事,”苍婧吃着酸枣,看似惬意,却在轻嘲,“这些人意玩弄天意之事,说到底皆是人心之争。”

“是啊,还有个圣女。”萧如丝神思更是惶惶。宫中都说,圣女日日练舞,圣女之舞解圣心之忧。可那圣女明明身份都没个清楚,苍祝怎会任她解忧。

苍婧一覆她的手背,才知她的手冰冷极了,“陛下总不会愚钝至此。”

“陛下是有打算的,我相信他。”萧如丝似在给苍婧宽心,也更多地在给自己宽心。苍祝说给她心,她就相信他的心,不然又谈何为真。

昭阳殿外有传召,马宴带帝令前来邀道,“陛下有请长平侯赴马场选马。”

“那你先去吧。”苍婧抱过了玥儿,又与她逗了逗。

马宴又道,“长公主,燕王要瞻仰先帝之剑。陛下有劳长公主回府一趟去取,随后一同赴宴。”

苍婧不舍地放下了玥儿,“陛下今日兴致倒是不错,那我现在回府。”

萧青被召去了皇城马场。

马场上苍祝,燕王,众将军还有诸臣都在,不过唯独缺了杨贺。想他又是以陪夫人的理由未来参事。

燕王见萧青来,就眺望而来,他短短一瞥,让萧青步伐稍缓。萧青感觉燕王那眼神微妙,似敌而轻蔑,但绝对是非友。

苍祝去迎了萧青,对他道,“来看看这些马”。

高台之上,萧青俯望而下,正有百匹骏马。身后诸官正都赞美马匹气势有加,有御敌之胜。

燕王一身玄赤之服,玉冠加顶。他有皇族之贵,举手投足望人有傲,“此次前来,本王上进骏马百匹。长平侯不防带去军营,日后若得有幸随长平侯及众将军踏入战场,也算不枉本王此行。”

“这些马朕已选过一遍,毛色亮丽,身强体壮。萧青,你自己选上一匹,剩下的就给诸位大将。”苍祝着实满意这一批骏马,毛色外观都是百里挑一。

百马于高台下排列有序,有黑白棕三色,皆约莫身长二十一尺,身高九尺。每一匹都毛色泛光,身戴金甲。

萧青看了一会儿,微微一叹,转身就见众位将军面色也不好,只是他们难言而已。

“陛下挑好的马,长平侯却看不上?”燕王目中深幽。

此话又有几分鼓弄人心,萧青不予理睬,直接道,“燕王养马只喂了谷。”

“不尽然。我燕州有高人,这些马本王还找他开过光,受过神识,可不是寻常马。是本王特意为陛下所养,神驹方配天子威望。”燕王毕恭毕敬朝苍祝抱拳鞠躬。

萧青一时都说不上来,总觉有那么点针对,又有那么点……嫉妒。萧青不知道这种感觉对不对,反正男人看男人,他是感到到燕王有份嫉妒在。

燕王说罢,复有奉常朱正司道,“燕王这些马是顶好,金甲战马携战神,出战必得神恩浩荡。”

后有治粟内史,少府等人应声,“陛下天威,配此神驹。”

就连尚书令,四大夫也道着,“陛下天威,可驭神驹。”

官场到了这个时候倒是雷同。

韩末擦了擦鼻子,实也以手挡了嘴,在对邓先道,“这是人骑马,还是马驼人?养马还开光,能带人飞上天啊。”

邓先微步一挡韩末,“上不了天,但能上道,这些都是用来拍马屁的马。”

两位将军碎碎语,苍祝尽收眼底,未有捉出他们的把戏。

可朱正司却捉了韩末那小小的细声,“韩将军耳语些什么?”

韩末不耐烦,“没什么,胡说八道而已。”

朱正司又笑脸相迎,“听闻韩将军会卜卦术,不如算算这些战马日后能耐。”

韩末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奉常笑得阴险。

“这马有没有能耐,得拉出去溜溜,我没这本事,算不了。”韩末素来直说,身宽体胖也豪迈。

邓先在旁随了谦和之礼与朱正司,“韩将军的卜卦都是军营之中闲乐,比不上朱奉常。”

朱正司引傲而笑,随手就是一占,“老夫所算,有陛下天威在,这些神驹定可助诸位将军作战。”

内朝之官亦在华明带头下贺道,“作战之胜,确有陛下一定乾坤在。”

天子之威,神驹在下,苍祝听着耳旁言,神色欣然。

苍祝正觉神清气爽,却闻萧青一言,“不必算了,这些马用于作战,实也可以,韩将军都收了吧。”

萧青那冷冷淡淡爱理不理的语气,苍祝一听就听出了异样。苍祝有些不自在,也有些不痛快。萧青从来不知给他脸面,不知说些好话。

“我收了给谁?”韩末搞不清,无往不胜的萧青认这栽干嘛。

“这些马不是挺好,可用美色迷惑对方之马,陛下妙计。”

奉承之言似是玩笑,似是愚弄,萧青又投来一个目光给苍祝。他分明有看破不说破之意,让苍祝一番猜测。

苍祝猜了很久,也猜不出来。

萧青也不言明。

苍祝挺了挺胸,做了威势,侧了身,低声问萧青,“这些马到底有什么问题。”

萧青这才真诚以示,“将士骑马,是要快马,耐得住长途跋涉。只喂谷,马是长得快,但跑不快,也挨不住苦。它们被喂得过饱,身上的肥肉多,只能看而已。”

苍祝又细审了一番高台之下的马,神思是回了些。他不好意思说,在燕王和那些臣子奉承之下,他眼里的马确实是御敌神驹了。

可在萧青眼里,却还是那些马。

那见身外之物又不为所动之人,给了苍祝一个警醒:燕州之马,一者华而不实也,二者枉费骏马奔驰天性。

燕王见势有异,便道,“陛下,长平侯觉得我燕州的马跑不快,本王不服。陛下天子圣明,诸侯亲王臣于旬安,可不是靠空口之言。不如这样,长平侯与本王在这些马里各选上一匹马,赛赛马,若长平侯赢了,本王就在燕州设陛下尊位,率燕州百姓日日朝拜。”

为这日日朝拜,苍祝又显得兴趣盎然,“燕王这赌可真大。”

朱正司在后笑道,“陛下,燕王这是送大礼啊。想必对长平侯而言,赢下赛马不是难事。臣听闻,受人朝拜,助之天威,紫薇帝星可长明也。”

“长平侯不如为陛下出战燕王。”华明亦建议道。

内外朝之官皆是此意,苍祝一望萧青,“燕王不信你,你就让他心服口服。”

即便知道萧青不喜欢这些事,但苍祝目中有几分恳求。燕王日日朝拜的赌注苍祝是看上了,而苍祝认定萧青肯定能胜燕王,这就是囊中之物。

萧青对这些虚荣之事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在此颇为难受。

这不是马场,是或而奉承,或而暗斗的官场。

“也罢,那就奉陪燕王一回。”萧青勉强道。

萧青与燕王下了高台。燕王选了一匹最壮的白马,它金甲在身,最是威武。

萧青选了一匹叫声顶烈,擡蹄站立难安的棕马。他把马头上身上的金甲都摘了,那马顿如自在身,仰头一啸。

以马场一圈为标,先到达终点者为胜。

高台之上就见玄赤王孙骑白驹而出,身披金甲的白驹何其惹眼,确如神驹驰骋在世。其上玄赤衣又乃皇家之贵,一驰间威风八面。

青衣束袖的长平侯随在他后,棕马自在身,无外物,踏之有力。萧青未急加速,拍了拍马的后颈。

“长平侯自视甚高,这下选错了马。”朱正司似而遗憾。

邓先观望着那两身赤青衣,自信道,“朱奉常言之过早。”

不过眨眼间,那棕色的马就越跑越快,似风掠影,超过了那金甲白驹。

燕王看着萧青的背影,奋力紧追在后,“长平侯,今日那朱奉常说起先帝之意,非要让长公主回去拿,让我看看。”

萧青抓紧了缰绳,未回头,已分了神。

燕王在后追着,叹道,“你说他为什么非要长公主回去拿?”

两马本相间不远,短短两语罢,那棕马一跃而出,未往终点而去,而是转了方向奔出了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