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春花楼的姑娘知道讨人喜欢。”齐仁一搂身边女子。
女子亦只能回了笑容,“你好花心啊,那外头有人了,就不来找我了。”
“我不花心,你也不喜欢啊。”齐仁忍不住一亲芳泽,却不知那姑娘有多嫌他。
萧青闪躲了目光,颇有尴尬,生硬一笑,“二位见笑,今日准备了些薄礼,请笑纳。”
席间有两盒贵物,曾丰和齐仁打开一看,连连惊叹。盒内两颗宝珠,有手掌大小,一颗幽蓝之色,一颗碧黄之色,两颗宝珠玲珑剔透,八面观之,可见不同光色。小小珠子,将天下之色囊括其内,一眼便可见穹宇星海。
曾丰收敛财富,也算见识过珍奇异宝,见此珠,便道,“想必这是传闻里的碧海青天月明珠。听闻玉石乃天石所降,本身难得,石体又暗灰无光,故少有人探得宝石。宝石有黄,绿,蓝三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惊异非常。”
齐仁听曾丰此言,连忙又端详着宝珠,身边美人也不入眼了。
这二位对两颗珠子着迷,苍婧观之若奇闻。
碧海青天月明珠的名号,苍婧是没有听过的。何况这只是鲁越进贡的两颗月光宝珠,由月光石所雕刻。既然曾丰说得玄乎,便让他们以为是吧。
萧青更不知这到底什么珠子,苍祝说这是老鼠的饵,要他拿来用。还嘱咐萧青与曾丰他们如是道,“不算珍奇,给二位行个礼。”
曾丰、齐仁搂着怀中美人,大为高兴,“萧将军出手阔绰,看来是要与我们同道了。”
萧青虽有美人在怀,却不心猿意马。
曾丰二人又甚是困惑,“萧将军纳了小娘子,不怕煦阳公主知道,给你脸色?”
苍婧望着萧青忍不住一笑,萧青又是如坐针毡,二人见萧青垂爱此女,一时有所揣测。
而与天江阁之侧的地海阁正是旁听着这场好戏。
苍祝、章子英皆在此阁坐着,吏府中人在旁,更有严秉之持笔记录。
章子英看苍祝脸色实在不好,便道,“日后他是要做皇姐夫的人,陛下就……暂且容忍他吧。”
苍祝一拳紧握,恨不得把章子英的嘴撕了,“朕认他这个皇姐夫了吗?”
让萧青来捉老鼠,本就是屈就。萧青曾婉拒来此春华楼,章子英当时不知在萧青耳边说了什么,把他唬来了。
等到了这里,苍祝才知,章子英还留了一手,把他皇姐也算计进来了。
可加上苍婧,这戏能好得到哪里?
苍婧哪有那番本事去镇场?这一戏唯是便宜了萧青这小子,尽在哪儿又搂又抱的,占尽便宜。
章子英此刻正对苍祝直嘘,示意他莫要出声。
可苍祝看章子英委实来气,章子英颇为心虚地避开身。
他以为萧青此人别的本事不小,单对为官之道实在木纳,让他来装个虚伪好色之徒,是没几分样子的。他以为苍婧好歹是比萧青多知风流的,可事情和他想得不一样,这两个人都镇不住场。
章子英就看明白了一点,那个萧将军得了便宜还卖乖,确实有点嚣张。难怪听到公主来,他一口应下,屁颠屁颠的没个正形。
看人走眼啊。但章子英还强撑着,勉强冷静道,“若非公主不来,怕萧将军招架不住啊。”
这话说出来谁信,章子英说完都虚得很。什么招架不住?分明是称了那萧将军的心意。
苍祝冷笑一下,笑得难看。
章子英处之泰然,全当无事。
就在此刻,听到严秉之的笔唰唰地划过。
自到了这里,严秉之就没停过笔,苍祝想不到缘由,他记什么?便凑过一看,严秉之正记着,帝曰:“萧将军嚣张,未认其为皇姐夫。”
苍祝惊了片刻,竟不知这严秉之什么都往他的本上。想打严秉之一脑门,章子英急忙拉开苍祝,仍是暗示他安静。
拉扯之中,地海阁的贵已悄然而至,正是当朝丞相黄岩之。章子英相邀他来此一叙。
黄岩之尚笑章子英才知开窍,岂料一进阁便傻了眼,苍祝坐于其中,吏府中人在内,堵住出处。
苍祝掌间扇展开,扇了扇心间恼火,扇间的山水图上下摇摇晃晃,天江阁美乐已停。
“萧某不懂为官之道,太尉因我三姐在宫中,看我不入眼也就罢了。可萧某实在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丞相,二位可否提点提点。”
萧青正是与曾丰、齐仁寻个究竟。他言之恳恳,又有珠宝相送,曾丰、齐仁早已没有防备。
齐仁直言,“萧将军年轻,还不懂。这太尉何止是因为萧夫人与你作对,是因你手握军营,你又不唯他是从。所以太尉巴结着我们丞相,联手要把你从军营剔除。”
“太尉那人丞相也看不上。这朝中归根到底还是我们丞相一头独大。萧将军要想坐稳军营之长,得好生花点心思在丞相身上,如此丞相不就与萧将军同路了吗。”曾丰又道。
天江阁中一切言语,都在地海阁内,黄岩之已是冷汗淋漓,然他被章子英堵住嘴,又有吏府人手按着双肩。黄岩之不得出声,又不得动弹,如刀俎鱼肉,只能眼睁睁等候着这场风雨的到来。
一声觞撞,萧青正是相敬两觞酒,道,“那这般说来,萧某若想提携点亲信,是否也得靠着丞相和二位。”
曾丰、齐仁意会,“萧将军是个明白人。”
“不瞒二位,我还得给这小娘子的弟弟找个官职。”
此言罢,地海阁内一片寂灭,就连严秉之都擡起来了头,然苍祝还是生生看着严秉之的笔落下了,划了一行:萧青曰:“与帝寻官职。”
苍祝回头一瞪天江阁。
“这得看什么官。萧将军打算为这小娘子置办多少?”曾丰已开始给萧青盘算。
苍婧未料萧青敢这般玩笑苍祝,唬了他一个脸色。
萧青俊若山峦的眉骨轻轻擦过她的衣,嗅了嗅她衣间的淡香。春花楼的香味太烈太浓,刺鼻得很。萧青并不喜欢那种味道,还是喜欢她身上淡淡的香。
苍婧觉得萧青又做怪事了,他怎么爱闻人了。
萧青贴在她耳旁道,“此处的香味我闻着头晕。”
苍婧看了看曾丰、齐仁带来的两个姑娘,这才觉察春花楼燕客之地,姑娘们身上香味浓烈。
苍婧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浓烈的香有人喜欢,称之为意乱情迷。这想必是春花楼的待客之道。难怪齐仁能一进来就发觉她的异状。
苍婧看萧青实在可怜,便接着萧青的话道,“家中贤弟求享个清闲,可有什么讨喜的官给他做做。”这话说完,苍婧也不住朝地海阁看了一眼,她在想此刻的贤弟脸色有多难看。这场捉老鼠的把戏,实在是章子英先斩后奏。
曾丰心口算了算,“闲官倒是有,不过价位也高,但凭萧将军一月官俸,这也顶多拿个医馆司录。”
萧青低头问怀中人,“这官职可满意?”
苍婧佯装不满,“这是看不起将军,还是看不起我。我可听说了,大平官职登的上台面的有五六十个,除去陛下亲封,剩下最大的那个是什么官?”
曾丰及齐仁看萧青拿这小娘子的娇蛮没办法,互相点了点头。
曾丰又道,“若说萧将军可为美人一掷千金,前朝之官里,即使御史大夫一职,也是可以买卖的。”
萧青与苍婧皆是惊讶。
“卓上公之子卓安现居御史大夫一职,乃三公之内,辅佐丞相,这等要官,二位也可以做手脚?”萧青问道。
“萧将军有所不知,三公之内,除了丞相和太尉,御史大夫最次。他与丞相关系密切,其层层举荐,不过就是打点的事。”齐仁随口道。
萧青落下酒觞,“我家小娘子家中贤弟就在,不如二位见见,看看能给他什么官。”
曾丰、齐仁不知有异,尚在饮酒。珠帘起,帝王至,二人才知大祸临头,惊叫而起,怀中女子皆被吓走。
那被认作是小娘子的女子朝他们利目一望,“我家中贤弟,不知还能不能当个御史大夫?”
曾丰、齐仁迎头恐道,“陛下饶命,公主饶命。”
“车骑将军一月官俸只能安个医馆司录,看来朕这御史大夫也是当不起了,”苍祝咬牙切齿道,“黄岩之你执掌官场,充斥金银权术,实在令人作呕。”
吏府押住黄言之、曾丰、齐仁三人离去,且等再度问审后,将呈案史于苍祝,等候其发落。
苍祝拿扇指了指萧青,“萧青,你不满朕让你引老鼠,也不必公报私仇吧。”
萧青一时有愧,“臣只想快点了结此事罢了。”
“朕看你便宜倒占了不少。”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萧将军还搭着公主的双肩。
萧青被苍婧撞了下怀,他这才悄悄缩回了手。
可手落,他的衣襟就被苍婧一把拉住。他回不过神就被她拽出一步。
“回去解释解释。”她一路拽着他的衣襟,边走边气。
那萧将军可惨了,走得东倒西歪的,“我冤枉,我都说了没有姑娘。”
“成何体统!”苍祝在后指着他二人,面色更是难看。
而那严秉之还在埋头苦记,口中喃喃,“帝曰:‘便宜占了不少。’公主扯萧将军衣,直呼:‘回去解释解释。’”
苍祝终是难忍,打断了他的瞎嚷嚷,“严秉之,这是你该记的吗?”
严秉之笔未停,“臣秉公执法,不能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苍祝觉得有些憋闷,环看周围几个大老爷们,又问,“你们这次是报了谁的名字,包下了这春花楼。”
章子英连忙摆手,“不是我。”
“我的,”严秉之仍埋头苦记,不理一众人齐刷刷地望于他,“查案所需,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随后严秉之合上手中之本,速速离去。
踏出烟花之地,香熏皆散,徒增几分烧火挠心之感。苍婧不知那是出于何由,坠在了一潭她并不熟知的漩涡里。
萧青小心望了她一眼,轻轻靠向她,她转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