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他欢喜,自道不配(2 / 2)

一生反骨 骨焗 2567 字 5个月前

萧如丝望着这长丽台,顿觉虚伪至极,“所以不信也就罢了,就怕不信却还想得到。”

萧如丝看到苍婧沉下的眼底亮出一抹慌张,那并不是萧如丝所期望看到的。

萧如丝定定道,“妾身不该信情爱,只要把别的女人都挤下去就好了。”

萧如丝这般说着,眉间却是愁苦。过后,萧如丝又扬起笑容,却是问倒了苍婧。

她问,“可公主信吗。”

苍婧很想干脆的回答,视线却被宫苑的剑影带去。

而萧如丝依然追问,“公主信吗?”

在苍婧良久的无言后,巳时的钟响了。

萧如丝道,“瞧,天边紫气东来,应是来了贵客。”

苍婧定睛一看,是一位窈窕女子朝萧青走去。

“回去吧。”苍婧拂袖转身,却被萧如丝挡住了去路。

“公主不敢看吗?那就是孟仓曹之女孟伶。”

步摇晃在耳边,坠出零星清音,苍婧再度回首,见那女子纤弱文静,朝萧青屈膝行礼,二人相望一时,在花苑中不知谈了什么。

孟伶一身淡粉衣衫甚是娇俏,微微一笑甚是温和平静,那一方人的岁月是甚好。

“看着他们,妾身就在想,萧青如果远离了是非,这里的一切虚伪都与他没有关系了。以后他们白头偕老,儿孙满堂,那定然是神仙眷侣一般。”

剧烈的酸楚近乎要把苍婧的心挤得胀开。苍婧是未曾见过萧青与旁的女子在一起,可又觉得那女子温柔,萧青温润,二人相谈甚是美好。

苍婧久久望着,双眸涌起如水波澜,她自问,他们一起,无关世间陈杂,在天地间自由自在。如此,不好吗?

苍婧自问孟伶比她好得多,想他们日后儿女双全,琴瑟和鸣,那是她远不可及的美好岁月。

既萧青可得这一人,幸福快乐,不也是她心中祝愿。苍婧恍地舒了眉头,唇角一扬,那是挤出来的笑,却也真心。

萧如丝不解,“公主为何笑?”

“你望我不要与萧青有任何瓜葛,你其实不必费这些神思。我自知幸福美满从不属于我,故我愿见萧青幸福美满。毕竟我之一生,能够喜悦之事不多,萧青幸福美满,便是我的喜悦了。”

“公主可是在说,你心中所悦是萧青吗?”萧如丝试探问道。

苍婧沉了很久的气,也禁不住满目疮痍,“是,我喜欢他,但我的喜欢又算什么。”

萧如丝听之,心中却未有一星半点的快乐,她甚至有一种失落,一种怜悯,她认识的苍婧不是这样的,她明明什么都不怕。

“那公主就没有想过为自己争一回幸福美满?”

萧如丝不懂她了,为什么?只要是煦阳公主想要的,她从来都不会放手。萧如丝就是怕她这一点,可她竟然选择放手。

很久之后,苍婧才道,“想过。”

苍婧在帮李佩瑕时就想过,她也曾心潮澎湃地畅想,不争一回,怎么知道不行。她也想像李佩瑕那样博一回。但是事实便是,李佩瑕最终败给了自己。

李佩瑕是苍婧亲手放出牢笼的,苍婧又亲眼看着她重回牢笼。苍婧可怜的不是李佩瑕舍弃一生的梦,选择回来。她是可怜人心里的念头,那些禁锢在心底,伴了许久的念头,可能比命运还要残酷。

李佩瑕不想连累任何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念头击垮了她。苍婧也有一个足以击垮她的念头。

“想来想去,终归是我不配。”苍婧落寞而去,她的身影背对着温煦之光,艳丽的色彩皆黯然失色。

大平帝姬,坐拥一切荣华富贵,她却说她不配。

萧青,他知道苍婧所有的事,还是去为和她的来日做打算。他做足了打算,却怕连累她,不敢告诉她。

萧如丝沉重地一喘,念双见她脸色不好,急忙扶住萧如丝,“夫人,这里风大,还是快回去吧。”

萧如丝自顾自笑,且有些痛苦,“我以为是她不会,没想到她说她不配。一个说不敢,一个说不配,都怕连累对方,我好像从未认识他们。”

念双一惊,也有些困苦,“可是那不正是夫人所愿。”

萧如丝更是自恨,“我也以为这正如我所愿。我不明白他们,他们都是一样的痴笨,都愿对方欢喜,自己便是欢喜。那不就是像母亲一样,什么都得不到吗。”

萧如丝是看着她的母亲如何沉沦于无望的情爱里,一次又一次,换来的都是被抛弃。

在萧如丝的眼里,她的母亲总是自我感动,以为她在付出,她在牺牲,她甚至都不去争一下。这样的情爱在萧如丝看来就是作茧自缚。

可苍婧和萧青,他们又不像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从来是一厢情愿。

唯一人,此生不枉。莫不是这世上真有这等事,萧如丝根本从未见过。

“时至今日,人人都是执着,”念双只叹萧如丝固执,“孟姑娘那日说了,她心之所念是那唤为玉郎的商贾,他虽为草民,却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她以死相逼,绝不弃她玉郎。今日是孟仓曹下了毒手,抓了那商贾,逼她来的。夫人,如此下去,一场算计不过付之东流。”

“我知道,”萧如丝未有多少落败,反而眉头一松,“我不过是想看看,公主能让我信几分。”

念双震惊难言,萧如丝依旧固执不堪。

“就是想看看,煦阳公主会不会义无反顾地走上一条死路,”萧如丝清眸浅扬,带了几分笑,“岂料连一条死路,她都认为自己不配。”

萧如丝犹如嗤笑,又犹如苦怨,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她日后的前程和现在的困境,势必要做一个了结。

念双倒是惊了。她想起了萧如丝曾临丰月宫,萧如丝听到了苍婧奋力的反抗,萧如丝就是在那个时候,不忍再听,故意说来请安。

难道只是为了应证一个公主的真心?又图些什么呢。

长丽台下一片花海,萧青看到了转瞬而去的一抹绚丽,那身影牵动了萧青的神思。

他朝之奔去,又再寻不到她,譬如落花流水而去,他只在那儿张望着,又不敢再去。

孟伶见之,便知那就是萧青心头的人。

那是个高贵不可及的女子,可即便如此,他一个卫君也心之所往。孟伶感于自身,想起被父亲抓住的情郎。

“旬安不过满园愁,为何你还期待云开雾散的那一日。根本不会有那一日,再等也是徒劳。无论到了何时,无论你是否匹及她,他们也只会居高临下地鄙夷你生来的样子。只有你自己不轻贱你自己,那才是真正地守得云开见月明。”

紧在心头的一根弦瞬间断却,萧青的心空了,“除此之外,就都不值一提吗?”他多年以来的不敢,在他人眼中也不值一提吗?

“在高高在上的权贵士族眼里,有什么人是值得一提的。”孟伶别了萧青,喃喃自语。

萧青回想前尘旧事,种种归去,一时不知来日何以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