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 2(2 / 2)

一生反骨 骨焗 3021 字 5个月前

“真的是你!”赵蔓芝想要握起那把剑,十指红透仍是不能。

她的骨都在抽痛,那些年的岁月啊,顷刻袭来,李合玩弄着人心,让她一次比一次绝望。

“蔓芝,你就下去和他们团聚吧。”李合转身挥袖,有一蒙面密士忽然蹿出,公孙旻也唯有孤刃相对。

就在密士冲杀上来时,赵蔓芝凭着最后一份力气,推开了公孙旻。

她没有生的意愿。她对这世上的一切都死心了。这些年她成为利刃,充斥仇恨,踩在刀剑里,赵蔓芝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恨。

她的生命如果在当年的旬安城里就结束,还算上苍对她的仁慈。

赵蔓芝在心底唤着过去的家人,等刀入胸膛,血洒大地的那一刻,也是他们全家团圆的时候了。

彼时,一女子冲了出来,“父亲,你放过他们!”

正是这一喊,李合速擡手让密士住手。

在黑夜之中,那女子穿着宫衣朝他们本来,李合辨出她清秀的眉目,那女子正是李佩瑕。

“佩瑕,你终于肯出来了。”

“是,我来了。是我太天真,不知父亲向来都要亲眼看着人死才放心,”李佩瑕不禁一个寒颤,跪在地上,半哀地望着赵蔓芝,“父亲,你放了他们,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要我回来找你。”

李佩瑕舍去一切也要救下他们,赵蔓芝不解她的用意,“你既然要走,为何要回来。”

李合抚着李佩瑕的脸庞,但无慈爱,唯是嘲讽,“为什么?因为她不忍心。如若她的自由要别人流血,她做不到。我的女儿不会因为一己私心,连累别人。”

所以逼李佩瑕现身的最好办法,也是用别人的血。

李佩瑕闻之落泪,仅此是这个缘由而已。

李佩瑕在听到朱阳劫难的那一刻,就动摇了。

她担心帮助她逃走的苍婧,担心受此连累的周复一家,还有与她年岁一般的周辰。

李佩瑕预感到,这一切就是因为她的诈死被李合发现。她的父亲是手段残忍之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若要人人为她的自由牺牲,那她宁愿选择不自由了。

李合痛抓住李佩瑕的长发,让她仰头看着他们,“你以诈死的手段骗老夫,老夫可曾教导过你,诡计不施于亲族。否则,便要做好六亲不认,血脉相断的准备。可你既不忍心断绝亲族关系,又骗了老夫。老夫教导过你,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父亲,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李佩瑕像个认错的孩子,梨花带雨地苦望着李合。

李合的面容稍有松动,李佩瑕便扑在了他的怀里,“父亲,我们回家吧。”

“我的女儿,晚了。”

“还不晚,”李佩瑕含着泪眼,“因为周司监死在了,以血书谏道:臣死于李合,苍慧之手。”

李合有些呆滞,片刻后大喊,“你做了什么。”

李佩瑕如孩子那般真诚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是父亲低估了周复的决心。若是父亲今日再行事,就脱不了干系了。”

周复之死再次呈现在眼前,皇城纵然巍峨,赵蔓芝深觉那里布满了难辨的机关。

李佩瑕的善良在这座皇城前成了愚蠢,可李佩瑕没有错。是这些纠缠至深的算计,吞噬了像李佩瑕这般的人。

长寿宫,圣泉宫,还有那深居后宫的太后,皇族算计下的生死,从来没有谁是意外。只有身在其中,操纵权术的人,才会为每一个落败感到不甘与愤怒。

李合拉着李佩瑕,满眼震怒。李佩瑕却对他一笑,有若释怀了一切,没有不甘,也没有后悔。

李佩瑕被李合带走,转身之刻,但闻身后一声哀嚎。李佩瑕浑身一僵,她还是太过天真,以为自己的出现可以阻止些什么。

那蒙面密士在公孙旻和赵蔓芝松懈之刻,以手中飞刀刺向了赵蔓芝的胸口,这一刀仿佛也刺穿了赵蔓芝最后的意识。公孙旻难忍痛失,抱着赵蔓芝悲痛不已。

顿时,李佩瑕朝着李合怒吼,“她死了,你满意了!”

李佩瑕的心也彻底死透。原来即便她出现了,她的父亲李合为终不会放过谁。

李合满意一笑,“老夫要的就是她死。”

李佩瑕无比绝望,她真的从未认识过李合这般面目,可怕到无以复加。

皇城终究是血染之地,静灭了的烟火下,有多少死魂难以安息。

当苍婧跨出皇城时,只看到一片血迹。这个总是玩弄旁人生死的煦阳公主,在荒芜之地,身若浮萍,她不想流露出恐惧,但是她身边的他,已经紧靠过来,提剑警惕着。

忽然,萧青看到了一个黑影,剑风便起。

那黑影未曾现身,只是说,“是李合。”

苍婧与萧青噤若寒蝉,如果李合在这里等候,那么他等到的就是公孙旻和赵蔓芝。那这片血迹……他们出事了。

那黑影又道,“李佩瑕来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苍婧喊道。

那人听起来是个女子,故意压着嗓子说话。如果这一切是那人亲眼所见,那她又在这一场血杀里做了什么?

未有回答,此处十分安静。

萧青道,“她走了。”

“走了,那就是怕多言被我发现是谁。”

凤栖宫旦夕之间被命禁闭,只因冯千娇逼问周辰是否与萧如丝联施巫蛊。

那罪臣之女本是一言不发,萧如丝见状,拿着凤栖宫的射偶,步步逼问周辰。

萧如丝俯身问那罪女,“她们说你认得我,你仔细看看,当真认得我吗?”

萧如丝笑容明媚,今日特别涂了胭脂,唇色红润,美人一笑,更是如花娇媚。

而这一切,正是掩饰着她身体里蚀骨的疼痛。

那罪女散发凌乱,浑身伤痕,本是被逼问得昏沉。就在萧如丝凑近时,她清醒了过来,她闻到萧如丝身上特别得香。

萧如丝满眼真挚,对她温柔一笑,她竟一跃而起推到了萧如丝,狂妄至极地直对冯千娇喊道,“皇后,罪女之罪就在于此,还望放过我父亲。”

谁又能料到,这个饱受酷刑的罪女,以最为激烈的反抗来证明父亲的无罪。她这一推,便是把皇后推入了万劫不复。

萧如丝痛吟不止,她的裙角当场渗出了朱红。

苍慧所有的算计成了一场空,她求助于她的母亲,一个足以震慑大平的太皇太后。然而此刻,没有什么能抵得过萧如丝的失子之痛。

幽远绵长的香啊,在圣泉宫久久不散。

苍祝俯首相拥美人,以萧如丝丧子之由,怒指苍慧、皇后肆意妄为,不尊德行,搬弄是非,使朝政不明,使后宫不正。

皇嗣之死,不止罪女周辰之过,而是苍慧之过,是皇后之过。

萧如丝完成了苍祝对她的期待,也完成她对自己的期待。她为了苍祝争风吃醋一回,为他身先士卒,让皇后和长公主落败。

她也自认换来了一个来日。可她不知,那是否会如她所愿。

冯千娇被苍祝罚了禁闭,苍慧被苍祝下令不许靠近凤栖宫。凤栖宫成了牢笼。

冯千娇不认此过,这是天大的冤枉。她哀嚎不已,苍祝只顾抱着美人而去,也未看她一眼。

一场血换来了萧如丝的高升,她被封进夫人,入住千和殿。萧如丝舍去一个孩子而大胜。

周复死在了行宫,以血书谏上,苍祝令吏府彻查周复之死。

罪女周辰伤及皇嗣,实乃大罪。萧如丝求情苍祝,念周复冤屈,免周辰死罪。苍祝便赐罪女周辰假死药,谎称甍逝。

在皇后困于凤栖宫时,苍祝在朝堂再议下任司监之事。

苍祝举一宦官,引众人惶惶不安。那宦官着朝衣,披冠戴帽,难见其容。其形如男,但更纤弱,其声如女,又显粗些。此人漫步轻盈,手捧白羽,如圣灵在世。

宦官微伏身,道,“天意有曰,太皇太后长岁,乃大平之幸。”

章丽楚启帘一观,苍祝在步步逼近,章丽楚终于感觉到了那是一个帝王在朝她宣战。

那是她见过最渴望胜利的帝王,亦是最无情冰冷的帝王。

她看到了,如果他赢了,前朝后宫这盘大局在他手里将成为一盘死沙,这里不会再是权利荣宠的战场,这里只会是帝王手中的笼子。

章丽楚被逼到了绝处,难见生机。为了保住皇后,她暂时选择退让,道,“此人说话,老身甚悦。”

苍祝随后道,“司监区区一内职,呈天意,却使前朝后宫乱。天意难测,人心欲多,想必常人任此职不再适。司监一职就此撤罢,日后祭事由内侍宦官兼之。”

宦官非男非女,无亲无故,不与任何外臣王孙有关,苍祝所荐之人足够荒谬,不足以威胁任何人。但他之意岂会在此,章丽楚依旧服软,随了苍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