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之宴,刺客突袭(2 / 2)

一生反骨 骨焗 3594 字 5个月前

这番情形又何尝不是落在萧如丝的眼中,她蓄着酒,若有深思,“仓曹孟皖的女儿孟伶年芳十八,生得清秀俊美,性子文雅。”

苍婧抚着酒觞,神情显得呆落,“这倒是个好女子。”

萧如丝轻饮小口,续续说道,“是啊,真是宜其家室。”

苍婧没有那般开怀,姻缘他人事,理应无关于她,就是心口有些堵了。

萧如丝觉苍婧并无什么在意,终有些安心了。然苍婧眼中又起了焦灼,“他愿意娶,她愿意嫁,那就是好姻缘。如果是你逼他们……”

恰逢一缕淡香拂面,萧如丝华衣挡在身前,以丝绢拭去苍婧眼角的浮汗,“这天是越发热了,”绢缓缓擦着,萧如丝凑近了身旁,理了理苍婧的发髻,“公主为何说我逼他们,这姻缘不都是门当户对便好。”

“萧如丝,你好像话中有话。”苍婧挥开了萧如丝的绢帕,压着声音,却仍是抖出一分嗔恚。

“没什么,萧青的婚事妾身不会麻烦公主的。”

苍婧何尝不知,萧如丝自然会为萧青选一个极好的妻子,日后儿女膝下,琴瑟和睦。她理应是祝愿的,可当苍婧挤出一抹淡笑,却又死寂的很。

歌舞正是美奂,悦耳之音绕梁,终究难复平静了。不过萧如丝也越发难安了。

“公主的歌姬选得真好。”萧如丝失落叹道。她的夫君形貌潇洒,湛然若神。

苍祝与萧如丝看起来就该是一对璧人,恩爱不移。可谁又知,苍祝沉醉的只是飞舞的绸缎之下,斑斓耀目婀娜多姿,那女子也不过是跳了一曲萧如丝曾经的舞罢了。

若非萧如丝提醒,苍婧还未留意,这歌姬面生,不是她今日所选之人。莫不是想要强出个头,把原来那丫头摆了一道。

毕竟想要效仿萧如丝爬上去的女子太多了。苍婧心下领会,面上倒也淡然,“不要以为一个把你送入冷宫的男人能有多在乎你。”

“公主以为我还会信这些虚假的情意吗?”萧如丝说着虚情假意,却望着苍祝神情哀伤。

明知虚情假意,还要哀伤,那又是什么?苍婧看在眼里,委实不懂,“我是提醒你,人有时侯很会骗自己。”

“就像公主这样吗?”萧如丝眉梢一弯,眺了眼门外,“陵城侯来了。”

只见程时快步而来,他着金紫长袍,系白玉腰带,发冠雍华,却是焦虑万分,全然不曾看到苍婧,手中端着一对如意,通体翠绿,扑水光亮。

“呈陛下福德,微臣寻得此如意献上。”程时举手加额,重跪在地。

苍祝召人呈上,赏了几番展颜而笑,“陵城侯有心了,入席吧。”

“公主好生演琴瑟和睦吧。”萧如丝缓缓起身,向程时半行了礼回到位上。

程时迎面撞上苍婧的目光,戛然却步,脸色煞白。纤指纨去脸旁青丝,苍婧侧身回首,瞟了一眼程时,“还不坐下。”

“喏。”程时弓着背匆匆坐下,扑鼻的药味极浓厚,是黄芪和竹根草。

这两位药苍婧熟悉得很,是安胎所用。苍婧侧过泠眸,程时的脸上还滴淌着汗滴,唇色发白极为紧张,“你去哪儿了。”

“我,”程时半喝着水,眼珠转了许久,“当然是给陛下和萧美人寻礼去了。”

“是吗。”

“当然,”紫衫映入眼中,程时夹起一快羚肉递到苍婧嘴前,“公主,此肉补体虚,祛寒冷。”

苍婧看着那肉递到嘴边,浓烈的膻味直扑鼻,一时反胃,但她不显露半分厌恶,就是不张嘴。

“公主平日不挑剔吃食,莫非是当真不喜欢这羚肉?”萧如丝有意无意地说道,程时十分尴尬。

苍婧不想见这肉,侧过头去,“本宫前几日吃了些羚肉,今日不想吃。”

苍婧夹起了竹笋自顾自吃着,程时便把肉夹给了程襄。

萧如丝也夹上一块清笋投来一笑,“那公主今日想食得清淡。”

程时一时无措,苍婧也未曾接话,这番局面落在程襄的眼中,也不起什么波澜,他大抵是习惯了。

萧如丝杏眸浅垂,索性拿着酒不离手,佯装醉态。

领舞者巧笑倩兮,纤弱腰段无一不熟悉,萧如丝举起美酒对着苍祝,明眸脉脉煞是娇俏可人,“陛下,这一恍惚,好像妾身就在里面。”

她试图让他记起初见时的模样,那个歌姬不过是舞着她曾舞过的一曲罢了。

“恩,朕记得如丝一舞惊鸿。”苍祝久久望着歌姬,不曾落下一眼。

如此冷淡,也叫萧如丝极为失意。

都说今日是她的荣宠,谁又知,她在泰时殿守了多少天才等来这一日,而这一日却偏偏如此淡薄。

忽然,闻一声大叫,歌舞停了,只见领舞的歌姬摔倒在地,有一人偶从房梁坠下。“咚”的一声扰了众人,只见那物扎满了长针横在地上,衣着黑红,绣着“苍祝”二字。

正值苍祝龙颜震怒之时,房梁之下乱箭齐飞,径直朝着高位而去。

顷刻之间,宾客皆乱,四处逃窜。

“有刺客,护驾!”卓安大呵引来公主府中更多的卫兵,卓安一人护着苍祝离去高位。

萧青,公孙旻及一众家兵以极快地速度飞驰而去,拔剑挡去利箭。

谁曾想,一道黑影略过,以短弩暗器,刺入了苍祝的背,只差半寸就是要害了,那刺客蒙着脸,弓着背,目光凶狠,很是不甘。遂拿出短刀,朝苍祝奔去。

公孙旻飞刀而来,正中那刺客腿部,他移动不便,几经犹豫跳窗离去,公孙旻紧追其后。

也不过半刻,房顶轰然起了大口,瓦砾阵阵而下,灰尘迷人眼睛,十多个黑衣人飞跳而下,持长刀砍杀而来。此间刺客来数不多,都是个中强手。大厅之内已是恐慌杂乱,只顾奔西。

“你没事吧。”程时温柔如水在此刻未免太不合时宜。

苍婧不可置信地望向程时,他扶着歌姬纤纤弱臂,“你看着我做什么,看把人吓的。”

苍婧瞬间汗毛直竖,只听到一声“母亲”,她回过思绪,却被程时撞出,迎面而上的正是刺客的长刀。

血扬洒在脸上,苍婧面前的刺客轰然倒地,漫天血色是黑夜里盛放的火焰,她唯一看清的就是萧青执剑在她身前。

歌姬哭泣不止,被程时揽在怀中瑟瑟发抖。夜已深,她之哭声如鬼嚎。

顷刻之间,苍婧明白了什么,似冰水浇灌了全身,寒得彻骨。

滴滴答答的血从剑上落下,在刀剑嘶鸣中,萧青朝着程时而去,几缕青丝垂在他的眼侧,猎鹰般的双目深邃而摄人。

程时低眼望着指着心脏的血剑,倒也不曾慌张,“萧青,我不是刺客。”

指间传来冰冷的触动,耳旁是一声唤,萧青一愣,是苍婧握住了他执剑的手,骇声惊喊,“萧青!”

萧青满眼大惑,直到剑被苍婧按下,他凝冻的眼眸一瞬涣散。萧青到底忘了,剑对着的人是她的夫君。

“本宫无碍。”她压下他持剑的手,是他在厮杀之中朝她而来,荒芜血夜下,苍婧看到的唯一光亮就是他,他的衣袖已是一道血痕。她不由分说,将手中丝绢绕上他的臂,为他止住伤口的血。

彼此之间,离得那般近,萧青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苍婧。她在此,叫萧青忘记了疼痛,直到丝绢勒紧,伤口疼了,他低吟一声,才引了苍婧擡头。

相视之间,仿佛岁月已久,又似时光凝滞,唯有一声又一声的心跳。

“我也无碍。”萧青也已不知方才是如何大开了杀戒,只记得她困在刺客之后,便拼了命地赶来,见她被程时推出,更是不论神佛厮杀而来。

萧青的双手仍颤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大行杀伐,不知所措之际他听到苍婧极轻的宽慰,“已经没事了,莫怕。”

苍婧的目光停留片刻便垂落。

尸首遍地,有个活口于血泊垂死挣扎。萧青正想上前查个究竟,苍祝一身血衣,持剑而来,将那刺客斩杀。

是苍祝太过震怒,还是太过冲动,竟一个活口都不留,这不是一个帝王的明智的选择,自然惊煞了旁人。

唯有苍婧知道,这本是苍祝与苍婧定下的一场戏,只需一个射偶做引子,应证司监的煞星之说。

可这场戏在今日全然变了模样,这些刺客直冲而来要杀她,更为可疑的是,还有人要杀他。

萧青搜了几个刺客,在他们的腰际发现一枚令牌,印有虎头龙纹,他愣愣望着苍祝,“这是?”

同雷轰电掣一般,苍祝恼羞成怒,伤口更是痛裂。

萧如丝急在他伤处按上绢帕,她本是镇定自若,见血渗透了她的帕,显得焦虑不安,“陛下。”萧如丝尽是温存留在他身侧,眼中湿润是惊魂未定么?

苍祝也难以认定萧如丝此刻的焦灼,佳人再柔情,也终归不是真情,宫中女子皆是。

此逢萧青跪请,“臣请留公主府,以防不测。”

苍婧一怔,眼角的余光被一身英姿填满,更显慌张,“府内自有家兵守候,不会有不测。”

正是夜静无声空留血色,丝缕刀剑之声仍回在苍祝耳畔,萧青这一请陡添了凌风寒栗。

苍祝闭目沉息半饷,摆了一手,便不再让萧如丝近身。

萧如丝一瞬冷了眼眸,她徒有怨尤,“萧青,我等不宜久留。”

萧青明目亮澈,仍是倔道,“还有一个刺客跑了,若在我等离府之后,公主府内出了事,又该如何。”

苍祝定了神思,阴郁之下好似波澜不惊,“皇姐出事,那是万万不允的,萧青就留下吧。”

苍婧见状一展广袖,俯身跪安,“此事尚需查明。眼下我府内无侍医,陛下须得先行回宫,还是不用留人在我这儿了。”

“皇姐不必推辞。”苍祝快步远走,萧如丝拖着一身衣裙随后。此刻的她很是孤独,往日佯装的平和也大抵不复存在了。

“卓安,派人先送萧美人回宫。”苍祝一眼不曾瞧萧如丝,上了撵车,萧如丝则坐着马车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