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2)

可对面的人似乎对这幅美景毫无所觉,捏着葡萄干往嘴里扔得正开心,时不时还分心撸两把一旁的肥猫,压根没注意到美人的仪态之优美,动作之流畅。这让旁边的侍卫都不禁感叹,外面传的翩翩少年郎,肯定是没见过东家这幅样子,自家夫人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估计是吧,新人总还是要先观察两年,再往重要些的地方派才放心啊。毕竟去年才有刚进来的小孩子试图偷钱逃跑,还不是只能意思意思,扔出去了事。”

“总归是你管束太轻的缘故。如今庄上的规矩倒算是立起来了,可我看他们是越发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前两天那婢女弄破了你的衣裳,你也不管,这么下去他们何日能驯服?”

唉,又来了,傅惊梅就知道她在这等着呢。几年相处下来,要说她和裴柔之的最大分歧,就在于如何管理庄中的人员了。裴柔之是统治阶级的那一套,在她看来傅惊梅和“下人”谈心,询问他们的感受,通通毫无必要;下人犯了错,拖下去打板子就是了;他们的感受更是无足轻重,敢有怨气就打,打到他们恐惧,有什么怨气都无所谓了。

反正傅惊梅实在没办法像她那样,将“下人”和“主人”当做两个物种来看待。其实要真是背叛之类的,她反而下得去手。因为对她来说,庄中机密甚多,无论透漏了哪一个,都可能断了她和很多人的生路。这种情况下为了自保,她当然不会做圣母。

但排除这些,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个公司老板,手下都是员工。好吧,她也知道这个比喻可能有点不太恰当,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要是你的员工把公司机密卖给对手,那当然是开除打官司,该干嘛干嘛,可要是人家不小心把咖啡溅你身上了,或是对工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多问两句,你总不能也是要打要杀的吧?

反正这已经不是她们俩之间第一次发生这种对话了,傅惊梅也不指望说服她,只是含糊了几句,又去逗弄大虎。大虎惦记着桂花酒,没太搭理她,只盯着裴柔之手里的酒杯瞧。

远处传来“咔拉咔拉”的声响,有几个人踩着铺满落叶的台阶依次走上来。守在亭子外面的护卫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此处,连家人都被妥善安置在庄子里,日子不知有多舒心。不过,他们和另一帮镖局出身的护卫却始终不太对付,好在两方职责不同,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坐在亭外喝奶茶聊天的阿镜和阿影见状,也赶紧起身张望,看清后凑近对二人说道,“是杰哥和阿川。”

来人正是程川和孙杰,三年过去,两位少年个头往上窜了一大截,粗看上去,虽还带着青涩,却也很有几番气度了。

两人行了礼,各自捧上一封书信给傅惊梅和裴柔之看。

展开信,里面并不是大梁常用的文字,而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要是有个现代人在这里,一定能发现这正是基础的汉语拼音。

三年前,在傅惊梅发现识字是个大工程后,她便在心腹管事中推行汉语拼音。这当然不意味着管事们可以放弃学识字了,可识字不是朝夕之功,中间总要有个交流工具。汉语拼音无论是学还是写都更为方便,就这样很快在核心管事们中受到了欢迎。

在傅惊梅想将拼音教给如今升任“校长”的耿先生时,裴柔之却建议,可以把拼音作为密文用于加密文件的书写,防止别人截获或是偷看信件。傅惊梅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所以现在凡是重要些的内容都是用此方式传递了。

傅惊梅看完后立刻高兴起来,招呼两位少年过来坐下,塞给他们一人一把葡萄干:“尝尝这个,今年的葡萄烘干了做的。”

两个半大少年知道东家是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女子,都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接过了葡萄干。程川别扭了一阵,还是板着脸说:“东家,夫人,江南的货又卖空了,冯家大爷派人来问咱们下一批的香皂和口脂什么时候做好。”

孙杰被葡萄干甜得眯起了眼,也接口道:“铺子里也没存货了,好在客户暂时还稳得住。”

裴柔之瞟了眼傅惊梅,好整以暇地笑说:“那怕是要问你们东家了,她这几天都钻在工坊里,连今天陪我出来赏个景都魂不守舍地,想是在担忧正事。”

真够记仇的,傅惊梅小声嘀咕,“应该快了,一会你们去趟工坊,我前天才让小米把新调出的香料送去,就是不知道那边开没开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