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金色的巨手与倒生的骨林,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气浪席卷的冲击。
那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就像一块落入水中的海绵,被那成百上千根骨矛悄无声息地吞没了。
金光,顺着骨矛的尖端,流淌而下,汇入古树。
古树那不祥的红光,更盛一分。
玄奘的嘴角,那丝野性的弧度僵住了。
他缓缓放下手,扭了扭手腕。
“哦?”
“把贫僧的气血,当饭吃了?”
“有点意思。”
云逍的心,却沉了下去。
玄奘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不仅没能掀翻桌子,反而给对方上了一道主菜。
这还怎么打?
攻击就是给对方充能。
不攻击,就只能站在这里,等着被无穷无尽的骷髅海淹没。
一个完美的死局。
“师父,我们……”
云逍刚想开口,提出新的建议。
异变陡生。
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
脚下的溶洞地面,变得像水波一样晃动。
远处的石壁,如同融化的蜡烛,缓缓流淌。
那棵散发着红光的古树,影像开始变得模糊,拉长,变形。
整个世界,仿佛成了一幅被水浸透的画。
“小心!”
“这妖物要耍花招!”
孙刑者握紧了铁棒,警惕地扫视四周。
诛八界将净琉护在身后,钉耙上寒光闪烁。
金大强则像一座铁塔,挡在最前面。
玄奘却只是静静地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晚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话音刚落。
眼前的世界,彻底碎裂。
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化作无数纷飞的碎片,将所有人吞噬。
云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意识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
冷。
刺骨的冷。
潮湿,阴暗,还带着一股泥土和苔藓的腐败气息。
孙刑者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他动了动身子。
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感,从四面八方传来,压得他骨头都在呻吟。
他抬起头。
头顶,是坚硬的岩石,严丝合缝。
他伸出手,触摸到冰冷粗糙的石壁。
这个地方……
他太熟悉了。
五行山。
不,五指山下。
那个囚禁了他五百年的牢笼。
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回到这里?
幻觉?
“醒了?”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他同样熟悉。
是玄奘。
孙刑者猛地转头,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
“秃驴!你在哪儿?”
“是你搞的鬼?”
他怒吼着,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有些沉闷。
“是我。”
玄奘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也算不上搞鬼。”
“只是让你看清一个事实。”
“事实?”孙刑者冷笑,“什么事实?你那套歪理邪说?”
“不。”
玄奘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怜悯。
“是关于你的事实。”
“孙刑者,你真的以为,你很重要吗?”
孙刑者的心脏,猛地一缩。
“你以为你是什么齐天战圣?”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皇麾下第一战将?”
“别自欺欺人了。”
“你不过是一只被压在山下,连翻身都做不到的猴子。”
“你的力量,你的神通,你的七十二变,有什么用?”
“在‘规则’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扎进孙刑者最骄傲、也最脆弱的地方。
“闭嘴!”
他咆哮着,妖力轰然爆发。
他用尽全力,去推头顶的岩石。
轰!
整个山体,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但那股沉重的压力,纹丝不动。
“你看。”
玄zang的声音幽幽传来。
“又是这样。”
“愤怒,咆哮,然后……无能为力。”
“五百年前是这样。”
“在五庄观是这样。”
“现在,还是这样。”
“你从未变过。”
“一只……可怜的猴子罢了。”
“啊啊啊啊啊!!!”
孙刑者彻底疯狂了。
他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冲撞着石壁,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但他越是挣扎,那股压力就越是沉重。
那股无力感,如同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
天庭。
仙乐飘飘,瑞气千条。
诛八界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玉桌旁。
桌上摆满了仙果琼浆。
周围,是无数衣袂飘飘的仙女,对他巧笑嫣嫣。
“元帅,请满饮此杯。”
一个容貌绝美的仙子,端着酒杯,递到他唇边。
诛八界皱了皱眉。
他没有接。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前一刻还在白骨皑皑的溶洞里。
这是……幻境。
他站起身,握住了身后的九齿钉耙。
“元帅,您这是做什么?”
仙子们露出惊慌的神色,楚楚可怜。
“滚开。”
诛八界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他只想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东西,然后一耙子筑死。
“元帅,您忘了我们吗?”
“您忘了天河水军了吗?”
“您忘了……天庭了吗?”
那些仙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尖利,诡异。
诛八界抬起头,看向她们。
只见那些美丽的脸庞,正在迅速腐烂,化作一张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她们身上的仙衣,也变成了破烂的囚服,上面沾满了黑色的血。
“叛徒!”
“你背叛了天庭!”
“你害死了我们!”
无数厉鬼,从四面八方扑来,凄厉地尖叫着。
诛八界眼神冰冷,挥动钉耙。
然而,钉耙却从那些鬼影中一穿而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没用的。”
“我们已经死了。”
“都是因为你!”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张脸,他永远不会忘记。
高翠兰。
只是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有无尽的怨恨和泪水。
“刚鬣,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不保护高老庄?”
“你不是天蓬元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