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2 / 2)

眼前人随意的态度让薛冷一愣,抿唇,认真道,“满意不满意是天下说了算的,我说了可不算。”

这个画面恰然就是相榆在秘境中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商七会离去,留下薛泠独自一人带大阿尧?

为什么薛泠死也没有原谅对方?

一道苍老悲怆的声音传入相榆耳中,这声音带着悲悯,而说话的人,相榆恰在画卷上看到过,剑宗当年的第一人,天算子。

商七撕下属于金铭的面容,露出一张与阿尧有三分相像的面容来,比起商竹药一针见血的好看,商七就好像深酿的酒,越品越醇厚。

阿尧确实更像母亲一些,那双茶色带着几分春色微浓的眸,多情中透露着无情。

“师父。”

一个词,相榆的大脑都萎缩了一下。

等下,天算子是商七的师父?

又是阿尧的师父t?

“咒术练得怎么样了?”

咒术?相榆眉心一锁,想起了在江南陈府的所见所闻。

“八九不离十了。”

天算子严肃的脸,多了几道褶子,“你的天赋比你的师姐和师兄高上不少。假以时日,必然可以……”

突然,商七打断了天算子的话,“可以继承你这个位置,被禁锢在剑宗了是吗?”

他的话引得天算子沉默了。

至于那个最有名的小弟子也是颇有故事的一位。

和前二位不同,他是被那老头求着学符咒的,有的说那小弟子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助人为乐,乃是世间少见的好人,也有的说他心思歹毒,和那老头本就是同流合污。

那小弟子的天赋极高,大弟子学了三年的符咒,他却练了三月就会了。

所以,商七便是那学习符咒的最后一人。

相榆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听了下去,“你是要气死我吗!什么叫禁锢!我是为你好,你心中因为金蔺城的事已经有了心魔,难道我还要放任你下去,走火入魔吗!这让我天算子脸面何放,这让剑宗的脸面摆在那里?”

苗淼的话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可惜,天妒英才,那小师弟不知何时早就滋生了心魔,在晋升的关键时候被打断,直接走火入魔,他杀了一人后,逃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至于那老头就带着另外两个弟子隐居,也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他不是无故走火入魔的,是被人下了符咒,日夜受尽折磨后,这才入了魔。”

所以,从这时天算子就已经知道商七有了心魔,可为何还会让对方走火入魔呢?

既然是学习符咒之人,又为何,会被人下了符咒而深不自知。

“嘭”的一声关门巨响,让回忆散去。

眼前一黑后,又恢复了视线。

这次是密林黑暗之中,月光东拼西凑地洒落,商七扶着重伤的薛泠一瘸一拐地逃亡之中,薛泠跌倒在地,被商七搀扶到一旁坐落,她说,“商七,你跑吧。”

薛泠虚弱一笑,拂过商七的面容,“遇见你,我此生无憾。”

商七没有选择逃跑,心爱之人终究没有熬过那个深山老林的晚上。

回去之后的他翻阅古籍,找到了溯回镜的记载,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收集齐了溯回镜。

开启了第一次溯回。

相榆适应了眼前的强光后,画面骤然一个晃荡,中央被粗重的铁锁挂在剑宗门口的,恰然就是商七。

他如今的样子已经接近是一个血人了。

而这时,吹过一阵温柔的春风,灿若春光的女子从他身旁经过,他费力地睁开眼。

对方回头,擡头朝他问道,“没事吧?”

而如此狼狈的他勾起唇角,发自内心地道了句。

“别来无恙。”

薛泠不解,她并不认识眼前的人,想到自己要事在身,匆匆离去。

后来的相见,相识,相爱顺畅的异常。

江南桃花飘落的一天清晨,他被天算子捉回了剑宗。

上辈子,天算子一手策划薛泠死去,为了让这个弟子可以修行无情道。

这辈子,他宁愿毁掉商七,也不愿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为了一个女子归隐山林,就此一生。

商七被带走后不多久就入魔了。怀胎八月的薛泠没等来爱人,却等来了爱人破道成魔的事情。

心怀正道的她,无法接受商七入魔的消息,甚至一度想要自行了断,但是阿尧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尧光沐阳,健康顺遂。”

“就叫阿尧吧,好不好,小阿尧?”

女子笑容一个凝固,不远处,她对上男子猩红的眼。

“你来做什么?”

她横眉冷眼的姿态让商七眼底不自觉弥漫了一阵的失落,但是他勾起一个苦涩的笑,眼中满是温柔道,“我来看看……阿尧。”他听到了方才薛泠的话。

“他不会姓商的,你还请回吧。”

薛泠把孩子抱在怀里就走回了屋,再回头之时,庭中唯有落花残卷。

这一刻,她背靠着门不禁放声大哭,萦绕在心头的委屈喷涌而出。

她又何尝不想与爱人长相厮守。

可是人魔殊途。

商七在人界才是最危险的,剑宗悬赏他,商家唾骂他,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糟糕透顶的烂人。

但薛泠知道,他不是的。

“别哭。”熟悉的味道伴随着一个笨拙的动作,她被抱在怀中。

怀胎十月,受人非议的时候,薛泠都没有在此刻感到的委屈深重。

原来人在爱的人面前,会放下所有的伪装防备。

“商七,阿尧病的时候,我真得好害怕,我也是第一次当母亲,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也照顾不好他。我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当一个母亲。”

他亲吻她的发顶,“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一句话,让所有的情绪溃不成军。

薛泠攥紧他的衣袖,无声的,想要挽留他。

但是,“你现在走,我可以当没看见过你。”

话语间的意思,便是划定了楚河汉界。

他走了。

但是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天。

庭中的桌子上会有不知名出现的一些礼物。

阿尧生辰那天的礼物是长命锁。

转眼第二天,薛泠就给阿尧戴上了。

这些东西都像是薛泠生活的及时雨。

一切的礼物在那天桌上放的一只沾了血的清心铃之后,戛然而止。

薛泠一边擦着清心铃上的血,一边落下了泪。

庭前落花,有几人曾知。

这是两人的定情信物,也是最后终章的结局。

有些人,这辈子注定无法再相见。

却可以让有些人一辈子魂牵梦萦。

她推开门,阳光照了进来,不过五岁的商尧扑了上来,她摸着小商尧的头一字一句,叮嘱道,

“阿尧,你的名字叫商尧,可记住了?”

“你父亲姓商,他呀,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英雄。”

说着,温热的泪落下。

她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