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
这里她应当是来过的。
顺着草木往上走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很强的预感。
冥冥之中,一切仿佛都在牵引着她来到这里。
“这是……”
它被挂在低处的树枝上,相榆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她拿下在树上的铃铛,垂眸深思。
仿佛曾经她和一人在这里相识相知到最后相爱过一样。
她先是嗤笑了声,摇了摇头,就算真得喜欢那也是过去。
感情这件事向来是瞬息万变,既然自己都不曾想记起他,想来,他要么不够爱自己,要么就是背叛了自己。
相榆觉得挺没意思的,转身就欲离去。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阿榆!”
女子身着如火的红衣,红色向来很挑人,但女子穿着却不见半点俗气,反倒人比衣娇,肆意而又洒脱,她发间落了雪,几缕白发在黑发中格外显眼。
相榆并不认得眼前的人,见到对方一副欣喜的样子,神情有了些许疑惑,“你是谁?”
女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噗嗤一声笑了,拍着相榆的肩有些无奈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我开玩笑,而且这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了。”
相榆神情愈发不解,“当年?我认识你?”
一旁的苗淼突然静了,她这才仔细打量起百年未见的阿榆起来。
阿榆长相和当年一模一样,依旧是乖巧挑不出毛病的脸,不带半点杀伤性,宛若池边的一汪清泉,但比之以前气质却冷了很多,眼中多了很多以前不曾有的忧愁。
“百年不见,你跟以前一样,也不一样。”
一样的是,你还是当年的模样。
不一样的是,我们都不在原地了。
苗淼匆匆转移开话题,“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了?”
见相榆拎起了铃铛,“清心铃!”
听见苗淼来不及遮掩的惊呼,相榆问:“你认得?”
苗淼自然是认得的,当年小师叔的沧溟和清心铃皆是不翼而飞。
没想,清心铃竟然是在阿榆这里。
“清心铃是小师叔的贴身之物。”
相榆又困惑了,“你小师叔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在我这里?”
相榆不解,自己难道过去还和人家的小师叔有所羁绊,可对方年岁看着与自己还要大上些许,既然是对方的小师叔……
难道自己喜欢老一点的?
“咳,我就随口问问,你师叔芳龄几许?”
“二十三。”
相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那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都一百多岁了,肯定不是……”
对方的眼眸却定定看着相榆,不知从何开口的她,第一次觉得袒露真相是一件格外残忍的事情。
这些年,她依照家里的指示,和不爱之人成了婚,婚后两人相敬如宾,多年来未有子嗣,是因为苗淼一句不愿,百年内,她觉得自己往前走了,但是前段时间,她收到了一封来自百年前被北冥写下的信,这封历经百年的信已经信纸发黄。
但女子娟秀的字迹一如记忆中那般漂亮,信中,北冥让自己回一趟剑宗。
苗淼很久没出过远门了,此次前往剑宗,她就带了一个侍从,她向来不喜欢人跟着。
“……”
苗淼欲言又止,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姣好的容颜一如往昔,“阿榆你……强了很多。”
用很多还是苗淼委婉的说辞了,她百年来修为不过元婴初期,而此刻的她已经看不透相榆的修为了。
“这百年你过得还好吗?”
苗淼笑了笑,像是怕相榆会有所芥蒂,先开口道,“我这百年过得还行。”
“……”可是,相榆觉得一定并非女子嘴上所说的那般轻描淡写,至少是对方的心里定然是没有那么轻松的。
元婴的修为,女子这样年岁不该有白发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眸光闪闪,正当相榆觉得女子下一秒可能要落泪的时候,对方却只是笑笑,“对,我t都忘记自我介绍了,嗯,苗淼,三水淼,你叫我三水就好。”
三水。
相榆点点头,“你的名字很……”
苗淼抢先开口,反问,“耳熟对不对?”
“好土的名字。”
嫌弃的表情让苗淼石化住了,已经一百多岁高龄的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你说谁名字土呢!相榆那么多年不见你这脾气还真是越活越古怪,哼——小乡巴佬!”
嘶,相榆捂住脑袋,刚才脑袋突然疼得厉害,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你、怎么了?”苗淼连忙上前扶住相榆,“是记起了什么吗?”
苗淼心里打着太极,她很纠结,她希望相榆记起,可也希望相榆不记起那些。
小师叔的死对阿榆而言,苗淼怕她接受不了。
以身祭苍生道,换天下百年安定。
苗淼有的时候在想,像小师叔这样的人爱上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
从王廉口中,苗淼才知道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有软肋,在爱前也会卑微无力。
“阿榆,你可知商竹药?”
商竹药?
这不是自己百年前醒来后问的名字。
相榆还记得那个时候相俞之的回答。
“一个不重要的人。
“阿姐若是记不起来,便算了。”
一个名字,在百年后的今天在听到的瞬间,让相榆瞬间红了眼眶。
她握住苗淼的肩,像是一个囚徒在祈求一个答案,“他到底是谁?”
苗淼正想说话,身后传来男子从容不迫的一句,“阿姐。”
来人拉过相榆,“仙门大比没意思吗?”
他笑着,有些不高兴,“为何突然来这里了?”
这次,相榆没有像之前那样,而是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瞒了我,相俞之。”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相俞之的目光冷了下来,提醒道,“阿姐,你修的是无情道。”
修无情道者,应抛弃过往前尘,无情无欲。
“阿姐不要再问了。”
问下去,对你不好。
有些话相俞之还是没说出口。
他不在乎商竹药在阿姐心中的地位,只是阿姐好不容易修练到如今的修为,一旦无情道破。
所以比起残忍的真相,他更希望阿姐可以快乐无忧的过好每一天。
—
寂静的夜晚,月光如水铺满大地,夜风轻拂,枝头的花朵轻轻起舞。
屋内的檀香幽幽,唯有一点烛火还亮着。
“这样不对。”
她擡头,却怎么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但相榆用脚指头猜猜都可以知道,这人应该挺帅的。
身材也不错,比相榆见过的都要好,但她只是欣赏的眼光,而没有半点欲望。
对方修长的指尖挑起相榆的下巴,“那你教教我,好不好?”
茶香四溢,相榆只是看着对方,却没有别的半点多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