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商竹药忍不住要开口,相榆轻笑道。
“以及,人间春暖花开,我想你应该会好。”
清心铃响了。
相榆看了过来,少年腰间的铃铛一声比一声响得坚定。
像是加快的心跳声,连绵的喜欢像是春日烧不尽的野草。
“……”他松开相榆的手,满腹质问的话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日若是再相见,倘若我要杀你。”
他没说完话,从此而别,他是剑宗的掌门,而她是魔界的太子,两人立场不同,此后再见面,便是刀剑相向,不死不休。
“那便杀我。”少女莞尔一笑,像那年仙门大比,两人受困于蓬莱城,“死在你手里,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他敛起眸中的所有情绪,掀眼,“死在我手里你很开心?”
相榆回想起每一次惊醒的噩梦,“你为何会觉得我会杀你,相榆?”
他眼圈染了红,静静地看向她,在静候一个回答,一份执着的答案。
初见时,他在想这人很烦。
现在,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招人厌烦。
“你应该走了。”
只是简单的催促,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是t她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更或许自己在她眼里也没有几分重要,攻略目标是吗……
自己就只是个攻略目标吗?
可是,阿榆,我动了心。
他转过身,和她擦肩而过,全程,她没有一句挽留。
—
所幸少年表现得很是正常,相榆心里松了口气,“你刚才说的故事……”
话还没完,相榆一擡头,密林尽头,豁然开朗,入眼的是容纳上千人的空地,空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正在运转着。
底下密密麻麻的是人,其中一个半人半魔的男子擡头朝上大喊,“快跳吧,别犹豫了。”
千千万万的人声彻响于山谷之间,竟然都是催促少年快些赴死的。
“能被选中是你的福气啊。”
“哈哈哈哈,一个灵修的废物,要不是被选中了,不知道死在哪个街边。”
“没爹没娘的,除了那张脸,怕是全身都被改造完了吧。”
灵修的废物?改造?相榆的眸微怔。
到底有什么,是她不曾知道的。
她扭头,这才发觉少年穿的衣服的袖口很长,相榆没多想,以为是单纯是衣服不合身。
怪不得,他不让自己靠近他。
“商竹药,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少年冷硬的面容终于松懈了下来,一字一字地解释道,“我不是剑宗的人,这些都是假的,我也不是你口中那个未来风光无限的小师叔。”他自嘲地笑笑,“我是个灵力都修炼不了的废物,十多岁母亲去后,我被带到这里,作为祭品献祭苍生。”
“逍遥峰的令牌是我花光钱买的,不值几个钱,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吗?”
此时此刻,相榆不明白少年为何提出这样的请求。
“你不想我救你离开吗?”纵然,相榆知道眼前的商竹药不是自己认识的小师叔。
少年听到相榆的话,骤然热泪盈眶了,“我……我从没敢想过。我还骗你来此,我真是个混蛋。”
“你快跑,一直往左走,会有辆小马车,离开这里吧。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商竹药抹了抹泪,整理好了情绪,勾起唇角,少年人简单不过的一个笑,此刻却显得那般弥足珍贵。
“我也要奔赴我的路了。”
他跑得那样快,那样坚决,快到相榆根本追不上他,也留不住他。
他在跳下去前往上扔了一样东西,那是——他花光了钱买的逍遥峰的假令牌。
坠落那刻,他笑容璀璨,仿佛在对相榆说很高兴见到你,没有任何声音,运转的阵迅速吞没了他,像是坠入大海的石子。
或许更像是是暴雨后的一束光阳,冲天的金光夺去了所有,本来阴沉的天空,放了晴,万里无云。
空气中的灵力浓郁了。
相榆抓着青白玉的玉牌,手指抚过上面的纹路,不知为何,想到少年日日夜夜的挣扎和无奈,想到其实人间百年才是一个人正常的生命轨迹,没有那么多的奇遇,有些人的出生便是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有些人一辈子活在他人光下。
世上没有那么多主角,但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神明。
倘若商竹药不是主角,那他的命运便是献祭苍生道。
倘若他不是他,那他又是何人?
远在北冥的沈栀雪,看向魔界的方向,红唇微扬。
“想必你也发觉了吧,这个世界,不止你我是界外之人,你那位小师叔也是界外之人呢。”
沈栀雪不嫌热闹的倚靠在门外,但余光扫到房门上的白绫,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