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万树梨花开(四)(2 / 2)

“想试试什么?”相榆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看不见让她产生的惊慌在此刻被压了下去,相榆倒不是害怕商竹药会如何,只是看不见真得会让一个人很没有安全感,因为她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些什么,这种任人宰割的姿态相榆并不喜欢。

“试试,我是不是也能像老师一般。”

这种被毒蛇缠绕的感觉又来了,他好像很喜欢贴在身后说话,“阿榆,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相榆听过一些外面的传言,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但是绝对不是眼前人一样疯的,“舒服吗?”

相榆没吭声,她看不见,看不见少年眼底的神色,只能猜测他此刻会露出怎么样的神情。

“还好你回来了,阿榆,你唤唤我,好不好?”

他贴着少女的耳畔,一遍遍的恳求,“好不好?”

那些日子里他没有表面上看着正常,他快疯了,不断的寻找,不断的忏悔,忏悔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待在牢狱之中对于对方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就应该把她藏起来,藏到一个没有人会伤害她地方住。

“你唤唤我,阿榆,你不要不理我。”这副娇软的语气,要不是行为愈发荒唐,相榆或许真得要被骗了过去。

……

“阿尧,你病了。”肯定的陈述句。

少女的声音在此刻坚定不已,除此之外黑布下的眼睛也是格外清明。

茶色的发丝疯长,发色逐渐变为深夜般的黑色。

他从身后扣着少女被禁锢的手,“嗯,或许吧。”

“你先松开我。”

面对相榆提出的请求,商竹药并没有着急回答,轻轻顺着颈侧上吻,“你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他的声音带了些撩人的低哑,“禁锢,强势,占上风的好像一直都是你,你是不是那么觉得?可是阿榆,我觉得你希望这样的我,所以我不介意装得单纯一点,让你可以对我一直有兴趣,直到你不爱我的那天。”

可是,商竹药发现他不行,他装不下去了。

在商竹药手中,衣服就像是一张纸被轻轻一撕就开了。

像是拆开糖最外层的糖纸,他轻舔过糖。

“我给你买的糖吃完了吗?”对于突如其来的问话,相榆像是想起了什么,质问道,“为什么骗我说是沈玄师兄送的糖?”

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像是有些期待的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和你说?”

相榆不明白商竹药说话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实话实说便好。”

“手册上的问题是我编的,但你初恋是我是真的。”

相榆被蒙在黑布中的眸擡起,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安静了晌。

“你当年喜欢的那个,三分像我便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而今我站在你面前,为何你不为我颠倒?”

“是不敢还是……不爱了?”

相榆想,如果她看得见的话,眼下就要被少年眼波流转给勾了去。

“所以,你怕我缠着你对不对?”

商竹药有意转移开话题,但相榆不是好糊弄的,转移回了话题,一下子就找到了重点,“你怕我因为这件小事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再度死灰复燃。”

虽然没有相榆说的那么夸张,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

商竹药的沉默换来的是少女的不依不饶,“所以在我眼里,我就是个爱吃白馒头的傻白甜恋爱脑?”

“不是。”

相榆倒也不是会生气,毕竟过去的种种都不是她,只是她比较想知道商竹药经历过了那么多是否还会那么看她。

“在我眼中,你如何都没关系,我喜欢的人,什么都是好的,恋爱脑也无妨。但是,认识你以后,我觉得都你不是恋爱脑,或者说,你的恋爱脑好了。”

他的声音极为清晰地落在相榆耳畔,相榆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这种场景下说情话。

“你有的时候,清醒的过分,让我觉得……你不是相榆。t”

相榆的心尖一颤,不可避免的涌上了几分惊慌失措,不是吧,难道自己要被认出来是穿书了。

“借尸还魂的事情,走得多,看得多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匪夷所思。”

“可是,你有意的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商竹药本来可以不在意,但是他发现等他的生命快走向倒计时的时候,他宁愿对方是抱着几分目的接近自己,这样自己也不需要有过多的愧疚和感情。

这个问题打破了方才暧昧的氛围,他的眉心的朱砂缓缓淡去,本相的面容逐渐展露,那张好看到过分的面容此刻垂眸,从未如此期待过一个答案。

“因为我喜欢你啊。”黑布落下,本来充斥着阴暗想法的内心被少女轻描淡写的口吻和那格外笃定认真的眼神一扫而空,“都知道我初恋是你。看到你这个白月光回来,我又不是傻,守着个连自己都看不住的渣男,对了,还抠搜的渣男,连个肉馒头都买不起,请我吃白馒头。”

相榆用余光扫到少年安静的眉眼这才松了口气,智多近妖,倒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只是阿尧,倘若知道真相,你还会喜欢我吗?

相榆不敢赌。

无垠草生长在雪上之巅,有妖兽守护,百年一生。

从这里往上,天气会格外怪异,风雪像是吃人的怪兽。

在苍悯的告诫话语后,相榆向她辞行。

一旁的商竹药看着脸绷得格外紧的少女问,“害怕吗?”

“嗯,有点儿。”她看向望不见头的雪路。

苍明雪上之巅,阿尧将会身受重伤,置之死地而后生,九死一生后,有几率可以飞升,摆脱命数,这是薛泠告诉相榆的。

唯一的可以让阿尧活下去的方法。

风雪交加,天空仿佛要被撕裂成两半,无尽的白雪从天际扬扬洒下,遮住了远山的轮廓。狂风横扫过每一个角落,似乎要把这去往山上的每一个生命吞噬殆尽。

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皆是不同程度的带了很多张暖符。

在这片无人的区域,两个人像是对方唯一的依靠。

“阿尧你要是有机会了,最想做什么?”

相榆想,少年的答案必然是想仗剑天涯,走遍天下路。

因为相似的问题她之前问过少年,所以她觉得自己大概也猜到了少年会说出口的答案。

寒风凛冽,少年的话语却带着温度传入相榆的耳中。

“我想和阿榆成亲。”

简单的一句话,让相榆突然鼻头一酸,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感伤。

“但是不是那种所有十里红妆,人人尽皆知,而是只有我们两个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成亲。”

因为他不希望,因为他阻止相榆下半生去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只要好好修炼,阿榆会活得很长,会遇上更好的人,会和那个人成婚,会和他生子,儿孙满堂。

可是,想到这里,少年不知为何心底翻涌起了阵阵的苦涩。

“仪式不用很盛大,有你就好。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说着少年擡头却发现少女泛红的眼眶,紧随其后的,冰天雪地之中,他被少女抱入怀中,像是被世界抱在了怀里,从未有过的安心。

“阿尧,你值得世间最好的。”

是我不够好。

大抵爱就是觉得时常亏欠。

“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我们成婚好不好?”

东陵国的时候,相榆看过凌华公主的婚礼,那个时候她想起的是自己曾经不美好的回忆,她之前从未对爱情有过过多的想法,在她心里,婚礼不过是场等价的交易,和一个合适的人草草过一辈子。

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成婚是相爱的人最高的奢求。

是和一个人共度一生的承诺。

不论明日过去,只争朝夕的此刻。

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手拂过少年沾了雪的发丝,轻吻他的发顶,一字一字的承诺。

“我愿意嫁给你,很早就愿意了。”

只是那个时候,相榆恐惧于上一辈子的束缚,她想到的一切都是灰暗冰冷,但少年的希冀给予了她光芒,赐予了她直面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