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巫山不是云(三)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君城莞不记得自己派出过多少人了,从掌门被害,阿榆畏罪越狱,到后来小师叔继位掌门失踪,他便废了千方百计派人去剑宗打探消息,可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他不信阿榆杀了掌门,更不信阿榆会做出越狱这种事。
可是如今剑宗信息封锁,除了门内弟子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这种关头,小师叔又失踪了,于是整个剑宗现今是被问鼎真人掌管着。
“谁?”敲门声在黑夜之中分外清晰地响起。
是吴公公,父皇身边的亲信。
“皇子,皇上宣您过去。”
君城莞收拾了一下着装,推开了门,随吴公公来到了父皇寝宫的门外。
如今很晚了,父皇那么晚找自己是有何事?
带着不解,君城莞走入了房内,已经是入秋,屋内暖炉烧得旺,却怎么也暖不住将死之人的冰冷的身躯,君临尘知道自己快活不久了。
可是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那么多话没来得及和子瑾说,见来人红发鲜艳,他强撑着睁大了眼。
“t子瑾,父皇好像很久没有和你谈过心了。”
父皇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和蔼,就连知道自己从皇宫出逃和扔下侍卫偷跑去剑宗也不见他半点发火。
他的脾气好得过分,可此刻却让君城莞愈发舍不得别离。
“上次和父皇谈话好像还是在三年前,我学会第一支二胡曲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君城莞第一次完整地拉完一曲曲子,狠狠地打了那些说自己草包的王公贵族的脸。
意气风发之时,台前楼阁总是少不了人来人往,阿谀奉承。
今日一见,却发现父皇的发间突然多了好多白发,眉间多了许多忧愁。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老是拉错音,太傅日日跑到我的面前,摸着良心,抹着眼泪哭诉。”君临尘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了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意。
明明未来是那么的不可期,可过往回忆却是那样的美好难忘。
君城莞撇撇嘴,“太傅老是在儿臣背后说儿臣坏话,说儿臣笨,儿臣可是都知道,只是不屑于跟他一般见识罢了。”
见君临尘挣扎着坐起,君城莞赶忙上前将父皇扶起,摸到对方手腕的那刻,瘦骨嶙峋的让君城莞神色一僵。
“子瑾——”那双手死死攥紧了自己,“父皇没用,答应你的很多承诺却多没有做到,做不到让国家稳定,给不了你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父皇有的时候,很自私,以为把你留在我身边就不会收到伤害,可是父皇错了,如今才明白,禁锢了你的一切恰恰才是对你的伤害。”
时局动荡,西炎的守旧势力从未放弃过攻打下其他三个国家的打算,君临平想要镇压他们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一旦自己死去,对于子瑾来说的政局很不乐观,他能为子瑾做得不多,留下一封诏书,半块虎符。
既然生在了帝王家又哪有什么多余的可能,这句话,君城莞终于明白了。
“父皇我不怪你。”
在君城莞的记忆里,父皇像山一般巍峨,如今山向他倒。
“儿臣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少年勉强的勾起笑容安慰病重的父皇。
“而且,父皇不要妄自菲薄,在儿臣心里,父皇是天,更是地。”
君临尘有些累了,靠在枕边,眼睛一顿不顿地看着眼前一下子长大的少年郎,“子瑾,诏书在我书房第三个抽屉里。”
油尽灯枯,摧枯拉朽,他知道自己命数将近了。
蓦然松开了君城莞的手,就让他飞去吧,飞到广阔的天地里,人间四十年,他也算是活过一遭了。
他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呼吸渐停。
而坐在一旁的君城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泪水骤然决堤。
丧钟响起,举国哀悼。
三声丧钟声落下,君城莞听到了屋外兵戈相见的清鸣音,可他久久都没有动作。
“君城府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父皇刚死,你如今带兵围绕皇城是想要做什么!”
站在军队最前方,披甲带盔的男子轻笑了一声,“皇姐说得是哪里话,宫内有贼人闯入杀了父皇,我带兵救驾何错之有?”
说得好听,一旦今日所有人命丧于此,外界如何传还不都是听了他的话。
“哪里来的贼人!你可知带重兵入宫,死罪一条。”
君城府拿起剑指向楼台上的君思晚,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幽幽道,“皇姐,天要变了。”
没了父皇的庇护,君城莞又算个什么东西?
君城府等这一天等着太久了。
君思晚知道,今晚皇城,无非你死我活。
储位的争夺之战,开始了。
—
北冥韵被芙蓉长老捉回了北冥国。
“哟,四姐这出去一趟回来可真是大变样了。”
“对呀,毕竟是去过剑宗的,和我们怎么能一般比呢?”
针对这些阴阳怪气的语调,往日里北冥韵或许还有脾气怼回去,可今日,她默不作声地走过,跟没听到一样。
“哟,怎么还不理人了?”
“四姐的脾气可真是越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