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一)
一阵亮光后,阵破了,阵法中央的北冥韵双手合十,缓缓睁开眼睛,披帛被光卷起,透亮的丝绸,金光闪闪。
两个时辰,确实比上次要快了不少。
这时,门外倏然传来敲门声,侍女的声音随之而入,“四公主,有一女子求见。”
女子毫不意外对方会见自己,见到北冥韵来了,微微颔首,扔下一句,“别来无恙。”
女子一身青蓝色的长裙宛如湖水般泛起层层涟漪,发丝随意编成两个麻花辫,清丽的五官浅浅勾勒出几分笑容来。
“沈姑娘?”北冥韵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见故人。
沈栀雪端坐在凳子上,朝北冥韵伸出手,有些困窘,“那个,可以来扶我一下吗?我的腿……麻了。”
北冥韵:果然,还是熟悉的那个沈姑娘呢。
“我这次找你,是向你打听一个人。”
起身后,沈栀雪单刀直入表明来意。
北冥韵疑惑反问,“谁?”
“北冥瑾。”
北冥韵神情一滞,脸上藏不住的困惑,“他是何人?”
没想到北冥韵压根没听过这个人,沈栀雪目光扫过北冥韵,颇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十几年前,北冥王曾送一个孩子前往东陵当质子,那质子的名字叫做北冥瑾。”
“这事我听说过,当年事情发生之时我尚在襁褓之中。”
北冥韵也是听后来的人谈起过一回,只是谈起这件事之时,所有人都是颇有默契地闭口不谈,只是说有个质子,更别谈说那位的名字了。
“那孩子便是北冥瑾,是北冥王和一民间女子生下孩子,因为北冥瑾,那民间女子后来嫁给了北冥王。”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后宫充盈,并不差那女子一人,久而久之,北冥王也便淡忘了那个民间的女子,直到有一天,发现这民间女子竟然意图用剪刀杀死尚在襁褓之中自己的孩子,这才知道这民间女子不仅不爱自己,甚至恨透了这个和自己的孩子。”
“北冥瑾,就是一个在这样的背景下长大的孩子,对于他这样的人,或许连平安长大都是个奢望。”
北冥韵微微垂下眼睫安静了好一晌,粉唇轻启,“然后呢?父亲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便将他送往东陵了?”
“算不上。稚童毕竟离不开生母,离开了那民间女子一步就哭得厉害,谁来都无法停止他的啼哭,北冥王毕竟也不差这一个儿子,费不出那么多心思给他,心情好了才会关心几句。
要是哪一天死了,或许也不见得被人上心。”
沈栀雪说到这一句笑了笑,“四公主天赋过人,想必也很难懂得这样被人无人问津的场景。”
北冥韵:“懂的。”沈栀雪没想到,一时也是愣了一秒钟,却见少女抿唇,一时也没有多解释些什么。
“北冥瑾幸运地长大到了八岁,生辰的前一月,母亲去t世,父亲将他在生辰当天送到了东陵做质子。”
“生辰当天,确实是父亲干的出来的事。”
作为北冥国的四公主,倘若不是天赋过人,得芙蓉长老几分赏识,北冥韵知道,自己的命运也不过是稳固王权,被送到别国联姻。
“我曾偷偷算过我的命。”
话落,北冥韵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人都有点想摆脱这所谓的命运吧。”
北冥韵看着沈栀雪,像是透过了她的灵魂,看到她皮囊之下那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沈姑娘,倘若明明知道故事的结局,却还是想去改变,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愚蠢啊?”
少女唇角带笑,却笑得那样牵强。
沈栀雪沉默了很久,“不会。”
“事在人为。”
北冥韵摇了摇头,指着沈栀雪,“你有飞升的命格,为何不好好修炼,争取有朝一日飞升?”
“不喜欢,你也说只是有命格而已,就算是写好的结局,也只是选择分岔之下的一个选择,我这一条咸鱼,除了平平安安,吃吃喝喝,别无他求。”沈栀雪回答得斩钉截铁,像是犹豫半分都有些不尊重自己家的家产。
北冥韵从来没遇到像沈栀雪这样奇怪的人,人都有所求,可是她却无欲无求,与世无争。
从小生活的环境注定让北冥韵一辈子都活在勾心斗角之中,或许也不是本意,但斗久了,她也便习惯了。
枕头里的针,饭菜里的毒,北冥韵如履薄冰,方才走到今天。
“我想接着听,北冥瑾的故事。”
“好。”
那位小质子就这样到了东陵国,东陵国内人人都有家可唯独这位来自北冥国的小质子没有,每年上元,他都会呆呆地望着家乡的来路出神。
东陵国没有苛待他,可是也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他就像是一只被养在东陵的宠物,这一天,他决定逃走。
东陵国有人起义谋反,在兵荒马乱之中,小质子慌不择路地从狗洞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