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辞镜花辞树(一)
好歹确实是开口说话了,虽然这话听着不太好听,但总比没有要强。
“满意了?”商竹药一只手将相榆的双手上扣,另一只手用指腹拂去自己唇角被少女咬破唇后渗出的血,相榆被亲得还没喘过气来,染着雾气的眸就算是瞪了眼商竹药却像是在调情。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这话可一点儿都没毛病,商竹药今日一身白衣黑色的束腰勾勒修长挺拔的身形,出落得风华的面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相榆,“在想什么?”
“想你。”
相榆自然不会如商竹药所愿,面无表情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想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那么不信任我,阿榆?”察觉到相榆质疑的目光,商竹药便把自己的计划和她说了一遍,“所以,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我自然不会有异议。”
“那老头也没那么坏,不是么?”
听到商竹药口中的老头二字,不仅让相榆感到有些意外,甚至还有点令人发笑,“问鼎真人不是你师兄吗?”
面上的礼仪商竹药从不出错,他懂规矩,但是否遵守看得从来都是心情。
“算不上,我那老眼昏花的师父还真没收多少亲传徒弟,我入门的时候排行第四,前面三个师兄,你师父排第二,而三师兄被逐出了师门,大师兄很早就早夭了。”
“所以——他是我唯一的师兄。”
而且,说到这里,商竹药想起在东陵相榆质问自己的问题,于是饶有兴致地往下道,“商尧其实才是母亲给我取的名字,而竹药二字是在我拜师后我那不靠谱的师父指派师兄赐的名。”
所以,身边亲近之人唤商竹药都是阿尧,而非竹药。
说到这里,相榆倒是有些好奇,问:“只是为何是竹药二字?”
对此商竹药也是回忆了一瞬,“记不大清了,好像是我当时的发带颜色是青绿色,师兄说像翠竹就取了竹字。”
“药呢?是希望小师叔少吃药吗?”
“本该不是这个药。”
“嗯?”
“他取字耀,说是希望我可以像太阳光普照大地一样,照耀别人,可是我不喜欢,就换了如今这个药字。”
相榆点头表示了然,少年说起往事的时候神采奕奕,让相榆突然有一瞬很想见见那个t时候的商竹药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商竹药身上有一种相榆很向往的不服天也不服地,而且把命运把控在自己手上的自由感和不羁。
“而且,我和他说,我也没有祖宗可以让我光宗耀祖。”
相榆反应了一会儿,竹药谐音祖耀,被这个笑点低的谐音梗逗得不禁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了这几天难得的一个笑。
“然后呢?”
“记不清了。”
实则是记得的,天算子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气得把笔给折断了,罚自己抄了整整三十遍的心诀。
“我十岁那天拜入师门,师兄和我关系最好,因为他年岁比我长了不少,所以一直把我当做孩子看待,什么事都有他在背后善后,我那个时候叛逆,想下山,但是宗门里的规矩是满十七才可下山,于是,彼时已经是掌门的师兄就直接改了宗门的规矩。”
一说起师父,相榆眼中遮掩不住的悲伤开始弥漫,她唇畔动了动,“师父的灵力到底究竟为何会倒退?”
少年眉眼舒展开些,勾了勾相榆的鼻子,懒洋洋道,“我也想知道啊,小师侄。”
师父的死扑朔迷离,相榆想起那晚出现在房中的黑衣人,后来打开留影石的时候,相榆发现那黑衣人竟然把五块留影石中他出现的画面全部抹去。
如果不是相榆真得看到了大概的轮廓,或许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场梦。想到这里,相榆朝商竹药问道,
“许……我二师兄在事发之后我好像没看到他。”
商竹药没有隐瞒,“嗯,他失踪了。”
不用多想,相榆朝商竹药嘱咐道,“小师叔,小心许瑾,我怀疑我二师兄和这件事脱离不开关系。”
商竹药顿了一瞬,似乎有些没想到相榆会对于她这位溺爱她至极的二师兄怀有戒备之心,简洁意赅地回了个“嗯。”
商竹药今日来,也是要和相榆辞别的,“我灵力感应到那黑衣人在南明那块,明日,我便要启程出发南明,我没有什么牵挂的,唯独你。”
商竹药说这话时,将脑袋靠在相榆的肩上,青丝划过少女的脸颊,耳畔传来他缠绵缱绻的声线。
原著里,一笔带过的掌门之死。
可是,却是相榆正在经历的,她用手捧起商竹药的脸,“阿尧,无论结果如何,我只希望你可以平安。”
而她所愿,只有心上人可以平安归来。
相榆的面色比起几日前憔悴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很久没吃东西,唇色也没有半点血色,可她却执着地擡起少年的下巴,小心翼翼烙上一个轻轻的吻,“前方路途如何,保护好自己。”
说完,相榆眼前一阵昏黑,顺着墙壁眼看就要无力地往下滑,电光火石间被少年有力的手扶稳了,随之就是一颗糖被推送到了口中,甜味在唇舌间蔓延开。
“五日不吃不喝?真是能耐了。”黑暗之中,少年清澈的声线宛若春雨绵绵,商竹药的话语之中并没有多少责怪,更多得是对于相榆不珍惜身体的恨铁不成钢。
“一个晚上不吃点什么就饿的人,整整五日不吃东西。”
商竹药把相榆扶到凳子上坐下,随后蹲在少女面前,支着脑袋,深深叹了口气,“你让我怎么放心你?”
“我……辟谷了。”少女心虚地扯出个借口。
却听少年漫不经心地反问,“嗯,这白馒头不香了?”
说起白馒头,相榆缓缓道,“小师叔,我之前觉得我可能真的是个恋爱脑。”
商竹药手指一擡,肯定道,“嗯,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但是我刚刚才发现不是白馒头的问题。”相榆述说的口吻不是在开玩笑,商竹药神色也逐渐变得认真,倒还真想听听这位小师侄会有什么样新的人生感悟。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走丢了饿了很多天,当时还差点被人贩子卖掉,在我最狼狈落魄的时候,是师父给了我买一个白馒头,一个热乎乎的白馒头。”
虽然,少年还是没忍住吐槽了句,“师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穷。”
对于剑修贫穷这件事相榆也是不置可否,没有否认,有些感慨地苦笑道,“我才明白,重要的不是物品本身所具有的价值,而是那一份回忆已经弥足珍贵,给它带上了独一无二的光芒。”
“我给你多买几个白馒头,你可不可以多喜欢我一点?不要那么容易被人骗了。”
商竹药最后一句的嘀咕传入相榆的耳中,相榆笑了,“阿尧,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好像比我想象中的喜欢你。”
“为何不信?”
他握住了相榆的手,温度在掌心蔓延,傲娇道,“毕竟全天下你都找不到第二个商竹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