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榆还是很开心和苗淼几人重逢的,于是便问道,“三水,你们怎么来江南了?”
“江南陈家请温温来的,上次金蔺城后,不光是你和你小师叔,温温的名字一时也有了人气,不再像以前那般需要我找人给他看病了,现在找他看病的人还挺多的,听说南方风景好看,美食多多,这不,我就陪他过来了。”苗淼说得时候还颇有一股子的兴奋和期待。
风景好看、美食多多确实很符合苗淼这个文化沙漠可以说出来的词。
苗淼瞥了眼相榆,挽住了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往下问,“你呢阿榆?”
相榆向苗淼解释了此行的目的,这时苗淼已经从宋温那里知道了前面领头的女子便是陈家认回的大小姐。
“两个陈英?”苗淼纳闷的问道。
“不,她不是陈英,不过具体的一些也得问过她才可以。”
相榆关于这点是笃定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主角会出现在江南,并且还冒名顶替陈英,但是关于沈栀雪是谁这点,相榆不会判断出错。
其实,相比于沈栀雪,苗淼有个更重要的问题要问相榆,她先是偷偷地往后看了一眼,确定后方和宋温闲聊的少年郎没看过来后,才放心地拉着相榆耳语道,“这个,不是秘境里那个?”
相榆承认地很坦然,“嗯,是他。”
苗淼问,“你们俩怎么碰上的?”
相榆听着苗淼那阵八卦紧张的劲儿,不由得笑道,“怎么了,怕我喜欢上人家。”
苗淼环胸,也被这句话逗笑,“这我倒不担心,你眼里不是只有你那风光霁月、前途无限的小师叔?我之前在秘境中一度还真挺希望你喜欢人家的,可是后来觉得秘境中出现的人,那必然不是什么软菜,细细思量怕你上当受骗。”
“他人还挺好的。”
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商尧。
“弟弟嘛,一般都挺乖的,除了我家那位,不给我上房揭瓦就不错了。”苗淼说着轻轻撞了一下相榆的肩,“说真的,要是人还不错的,真得可以考虑一下,你那小师叔就别想了,更多的是,你可不要去玩弄你小师叔的感情。”
苗淼话语一顿,“不然我觉得,天南海北,只要你在人间一日,他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相榆不由得回忆起脑海里的剧情,玩笑着问道,“你觉得他会爱上我吗?”
相榆问的是爱而非简单的喜欢。
苗淼自然敏锐地听出了区别,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相榆的肩,回答道“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像他这种半只脚踏入飞升位列的更甚,他不修无情道,因为与他而言,条条大路通往飞升。”
“不过,像他这样冷心冷欲的人真得很难想象爱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
前面的沈栀雪的声音传来,“到啦,快坐!”
沈栀雪说着特意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位置安排给了相榆,而苗淼紧随其后在相榆身边坐下。
一顿饭吃下来,沈栀雪不能说是坐立难安,只能说坐立特别不安,天知道她能忍下一顿饭不和相榆说话有多难。
所以一吃完,她就寻了个借口,让相榆陪她出去。
苗淼瞥了眼沈栀雪拉着相榆走的背影,朝身旁的宋温问道,“你说阿榆打一个沈小姐应该没问题吧?”
宋温:……
说完,苗淼看了眼举止优雅,细嚼慢咽吃饭的商竹药,和宋温耳语问道,“商这个姓可不多见。”
但宋温倒是毫不在意,“淼淼,也许是你想多了呢。他不像是这样多管闲事的人,不是吗?”
陈英吃着饭在无人在意的地方,看起来心事重重。
和沈栀雪聊完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了,天色从白日暗了下来。
从沈栀雪口中,相榆了解到,她在仙门大比逃走后,乘着马车来到这里的,因为没有钱付给车夫就被扔下来了,她饥寒交迫的时候被陈元笙所救助。
他许诺若是沈栀雪愿意帮忙演一个人便给她钱财。
此外,最让相榆意外的是,最初帮助沈栀雪离开的人竟然是商竹药。
男女主之间自然便会产生联系,就算没有联系也会自动修补联系……
相榆骤然想起,或许天道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没有让女主离开,而是再次被自己遇见。
她在车上想入神了,直到听见陈英的声音才缓缓回过神。
“阿尧他好像有些醉了。”
晚上喝的酒是果酒,度数不高,一般只是助兴用的,相榆心里藏了不少问题问沈栀雪,自然没有多喝,却没有想到商尧会喝醉。
“我还有事,阿榆你可以帮忙扶阿尧回去吗?”
相榆瞄了眼窝在角落里的少年没有拒绝,她轻轻喊了声,少年缓缓掀开眼,淡淡的扫过后,像是早就知道答案的说,“是你啊。”
他醉了的时候,是真的乖,也不闹,也不说自己想吐。
被相榆扶着就跟着走,相榆送他到房间后,正准备离去却被他攥住了手。
之前没注意看,他的手很好看,手骨分明的,在没有点起烛火的房间内,只有莹莹的月光洒了进来。
他看着相榆,眼眸里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最后却撚了个不轻不重的问题,有些好奇也有些试探的问,“你喜欢这个苍生吗?”
相榆这一刻才清晰认识到眼前这个看着像是没事人的人真得醉了。
可耐不住对方的执着,相榆叹了口气,认真道,“我自然是喜欢的。”
人间苍生有她的师父,有她的挚友,有她所珍视的一切,她如何可以舍弃。
商竹药顿住了。
安静了几秒,他说,“我会死。”
像是一个尘埃落地的结果终于被宣之于口,他攥着相榆的手就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捧沙,“我死了,天下就会好了。”
他平淡的陈述,眼眸里没有光亮。
相榆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应该抽身离去不去管一个醉鬼,可是,她走了回来,蹲下身,和坐在床边的商竹药对视,她冰冷的手指掐着少年的下巴,他没躲。
相榆深吸了一口气说:“商尧,你不会死。”她语气从未有一刻如此笃定。
少年定定的看着她,陈述道,“我会死。”
“我不会让你死。”相榆在这一刻商尧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如果我死了……”他好像想往下说些什么,可是相榆捂住了他的嘴,“阿尧,你会长命百岁的。”
他唇畔动了动,终究是恢复了安静。
他想到了自己人生二十一载,好像也算活过了。
相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和一个醉鬼竟然有些兮兮相惜的宿命。
“你喝醉了,阿尧。”
她像是在给商竹药方才的话找一个借口。
她的眸子在黑夜里明亮的好像是深夜看不见路时的星,商竹药垂眸没有再说话。
她手指轻摁在了他眉心的朱砂痣,相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少年身上爆发出的悲伤快将她淹没,但她想少年人都该是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
“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