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漫长,足以让金娴完全忘记对戚梦年最初的印象,只记得他“脾气挺好”。虽然掌控欲强,但是他讲道理,成熟稳定,让人心安。
这个印象在他盯着她复习高中知识准备高考的时候开始形成,这么多年一点一点成型,根深蒂固埋在她的潜意识里面。
当年金娴高一只上了几个月,还没尝出知识的味道,就被整退学了。她躲躲藏藏一阵,被季光签下来封闭培训,内容也肯定和高中知识无关,她没记住有什么干货,管理身材天天挨饿,脑子全是“想吃点饭”。
等她落到戚梦年手里的时候,饿得大脑空空如也,就剩点九年制义务教育了。
她根本奢望不了考大学。
奈何他从季光那拿了她的档案,一眼发现她没成年。戚梦年似乎是觉得自己有责任监护未成年人,供她吃住之外也要让她读书,地狱“教学”就开始了。
学习时间表和戚梦年同步,从早上五点开始早读,到晚上十二点结束。
但五点——她真起不来。
最开始,因为她不熟悉戚梦年,金娴战战兢兢还能勉强按时起床。但时间长了,她发现戚梦年完全把她当小孩养,从来没跟她睡过同一间房……她把他定义为“好人”。欺善怕恶是人的本性,不知不觉,她的胆子就越来越大,起得也越来越晚了。
戚梦年睡眠时间很短,一向起得早,他跟她是同样的作息时间。见她到了时间还不起床,他不得不在门外敲门叫她:“起床了,金娴。”
“……”金娴想死。
她感觉自己刚闭上眼。
“睁眼。”他站在门外,因为刚醒,声音又哑又轻,透过门板沉闷地传进来,听得人耳朵发热,“乖一点。”
“……”金娴被温言软语短暂地抚慰了一下,想到又要起来学习,简直想哭出来。
好想说脏话啊,毁灭吧。
恪守着分寸,门没锁,但戚梦年并没有推门,他单手抚在门上,声音越发无奈:“别赖床……嗯?”
带着鼻音的催促听得她一个激灵,脖子上立刻冒出了鸡皮疙瘩,这股酥麻感从耳朵里窜进大脑皮层揉撚。
他刚起床的声音很要命,再这样态度温柔、诱哄似的说,更像催眠了。
她忍不住在被子里又拱了拱。
见卧室里的人始终没有动静,戚梦年有点无奈,他自己先洗漱,换了衣服回来,让保姆推开了他的门,他避嫌站在门口,带着让人头脑清醒的清冽薄荷味,飘进门中。
“不能再懒了。”
他彻底清醒以后声音更冷一些,没那么暧昧软腻了。但他半侧着身,从齿间似是宠爱、又像无奈地轻声吐出“小猪”两个字……
她听清楚了。
金娴脸色红得要命,实在是睡不着了,不得不睁开眼。
叫早,他是有一手的。
——睁开眼她看清楚人,就更清醒了。
那个时候的戚梦年才不到二十四岁,在美国读了硕士回来,长相那么好,脑子极其聪明。他刚起床,领带还没系上去,只穿着衬衫站在门边,像极了传说中大学里会有的那种令人憧憬的优秀学长……
俊美,高智,成熟,温柔。距离那么远,又仿佛披着光,滤镜完全摘不下来。
他像是知道她动力和意志力都不足,一边外部添加压力逼迫她学,一边又用这种“读书就有机会成为”的闪光形象,增加内在动力,勾着她诱惑。
金娴知道这是他的手段。
知道也没用,她真吃这一套,这就是人的本性。
然而昨天诱惑得有点过头。昨晚他看了她的进度,摸着她的头,夸她:“今天非常努力,做得很好。”
金娴从来没被谁夸过努力,也没有人这么宠爱地摸她的头。
她眼睛都困得睁不开,还是很高兴。她眼睛半闭,光线朦胧,戚梦年就坐在她眼前。
男人眉眼深邃,专注地凝视她,神色寂静而温和,他的皮肤上有像玉一样温润的光泽,唇角微微勾起来,身上满是清雅的檀香味道……
她控制不住地,怦然心动。
想要,想成为。但脖子疼,腰疼,浑身疼,睡不够。
她就这么痛苦煎熬到了高考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