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然，一点儿都不可爱……它属于莽撞硬汉，卖萌，不适合她。

云汐兮嘴角抽搐，无话可说。

她闷不做声的扭头回防空洞。

危机都解除了，人员慢慢疏散就是……当然，未免夜长梦多，并非真的慢慢来。

可惜，汐兮忘了，这是羲黎所铸造的幻境。

他，怎么可能看着她一帆风顺，得偿所愿呢？

幻境之外的羲黎看着云汐兮最终做出的选择——仍然与人族统一战线的选择，彻底怒了。

似笑非笑之间，眼中寒光熠熠。

在幻境之中待的时间久了，云汐兮险些忘记了这并非现世。

就在她欣慰于人们即将得救时。

最后一架救援飞机，即将飞出此地界。

蔚蓝的天空顷刻之间黯淡了下来，天空之上出现了一道口子，狂风暴雨接踵而来！乌云汇聚成团，最后化作一恐怖利爪。

无情而又绝决的，一爪按下那艘直升机。

整个世界，崩塌了。

洪水从天空上的那道口子汹涌而出。

无国界之境，瞬间半数被洪水淹没……所流经之地，什么也没有了。房子、屋子、车子，以及地面上的人。

是世界末日来临的吗？

一切仿佛回到了洪荒时期，九天恶水吞噬整个人间。

云汐兮望着那架碎成碎片的飞机，小护士刚刚上去，走之前还冲着她挥手来着……

耳边充斥着人们惊恐哭嚎。

这一刻，云汐兮冷静下来了。

她终于意识到，这里并非是真实的世界。无论她做什么，救了多少人……编织幻境的羲黎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将这里的一切毁灭。

云汐兮正思考着，身子一动，原来是黄金圣龙托起她飞向天空。

眼下，唯有天空是安全的。

黄金圣龙想要离开此地，可无论它从哪个方向飞去，最终都会回到这里。

“没有用的。”云汐兮拍了拍西方龙，眸色深幽不见底。“此处乃是幻境，一切只遵循那人的意志。”

黄金圣龙，似乎明白了那两个字——幻境。

什么是幻境？

无国界领域是假的。

霸道国军队是假的。

所遭受的攻击是假的。

防空洞难民是假的。

更无所谓救援。

黄金圣龙……也是不存在的。

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是幻境。

黄金圣龙眼底闪过一丝悲恸，为了这个世界，也为了自己。

它勉强扬起一丝笑容，又问：“你，愿意做我的雌性吗？”即便它是虚假的，却仍然想知道她的答案。

“我……”云汐兮无法违心。“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并不多，为什么非要我做你的雌性呢？”

“因为，我是公龙，你是雌龙，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儿。”

暴雨闪电之下，云汐兮勉强才听到它所说的。

瞳孔一震。

龙，它说，她是龙？

云汐兮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一切说得通了……正因为是同族，否则黄金圣龙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只一眼就对她另眼相待？

若不是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它又怎么会临阵倒戈？又怎么会一次一次的护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世间万物，物以群分。

人，从登上历史的舞台就自觉抱团，形成一个又一个的部落，进而成为一个国家。

妖，鬼两族，不也是一样？

原来，她是龙啊。

当然，本地龙，不可能长得与西方龙一个模样。

本地龙更苗条，更威武，更轻盈……才没有这么笨重——这是某只小姑娘最后的倔强。

“因为这世间，只有一个我只有一个你。”

黄金圣龙戏谑过后，最后无比认真：“因为，我喜欢你呀。”

人族，有一见钟情的说法。

原来，龙族也是有的。

圣龙喜欢她……从见她的第一面起，心头就说不出的开心和愉悦。他就是想要护着她，想要逗她开心，想要成为她的依仗。

想要，和她呆在一块儿。

很久之前就已经提过，龙族是有传承的。

也许是这幻境，造得太逼真了吧。

黄金圣龙虽问世时间短，可他脑子里有传承，他懂得什么是幻境，亦懂得是幻境必然有出口。

它这会儿似乎明白了。

幻境所有，重归鸿蒙。

只背脊之上的女孩儿，不属于这里。

它与雌性，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终究，没有未来。

黄金圣龙感觉到了，生命在流逝。

是啊，幻境崩塌了，里面所有的一切，不就跟着灭亡么？与这场洪水无关……哪怕未被波及，一样逃脱不了陨落下场。

“圣龙，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谢谢……”谢谢他为她做的一切，谢谢它百般维护。可就是因为它一片真心，云汐兮不能昧着良心欺骗它。“我，有喜欢的雄性了。他很好，等着我回家……”

圣龙亦有所感。

心酸之余，却又觉得丝丝甜蜜。

它喜欢与她开诚布公，坦诚相待。

横竖，自己是个没有未来的。

黄金圣龙话风一转：“那道口子，就是幻境出口。雌性，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容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不待云汐兮反应。

“抓好我！”

它朝着暴风雨中心飞了过去，迎难而上。

无视一道一道天雷打在身上，不顾满身伤痕，咬牙将她送到天边。

“快，从这里跳出去。”

云汐兮红了眼眶。

因为她发现，圣龙的四肢开始消失了。

云汐兮明白了什么。

黄金圣龙隐忍着巨大痛苦，声音中藏着虚弱，它催促：“快！”

否则，就真的来不及了。

消失的部位，已经将近半个身子。

若翅膀也消失了，她就走不了了。

云汐兮哽咽着。

从未如此无助过。

她救不了这些的任何人，因为他们本就不存在。

可，建立起的友谊是真。

经历的困境，是真。

得到的帮助，亦是真。

女孩儿在圣龙眉心落下轻轻的一吻，而后终身跃过那道深不见底的天口。

就在最后一刻，黄金圣龙彻底消失了。

云汐兮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佛塔顶层。

映入眼帘的，是羲黎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若若虚弱无比的倒在墙角。

丑丑从血液之中得到力量，却仍然无力挣脱。伤心欲绝而又绝望。

没有人知道，羲黎对云汐兮做了什么。

导致她数个小时，不省人事。

除了，遍布全国的监控。

幻境所发生，实时转播。

羲黎想要的是云汐兮与人类彻底决裂。他想要看到的是幻境之中的云汐兮，被人族抛弃后，终于能与之一刀两断。

可惜，他的计划落空了。

对了，嘟嘟呢？

嘟嘟，就在羲黎手上。

原来，云汐兮突然倒地人事不省，嘟嘟哀痛至极，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与羲黎至死方休。

可而今的它，困在猫的身体里，哪里是羲黎对手。

眼下，被掐着猫脖子，出气比不上进气。

尤其是在盛怒的羲黎手上，他捏着猫脖子，手劲儿一会儿强一会儿弱，嘟嘟在生死之间来回徘徊。

猫爷横行霸道数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

可它知道，它斗不过羲黎。

“你伤了汐兮，大爷跟你玩儿命！”

“羲黎你个孬种，为难一个女孩子，你算什么好汉？有本事，跟大爷单挑，单挑！”

羲黎笑得渗人，一下一下收紧掐着脖子的手，直到这只肥猫说不出话来：“哦，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她；僵尸之主也很在乎她，还有她的小徒弟……你们都在乎她。”

“想来他也会如你们这般的在乎你们吧？”

“苍天之上的那位，是不是也是如此？”

羲黎喃喃自语，若有所思，并不在意此刻倒在地上的云汐兮睁开了眼睛。

他当然知道。

幻境世界出自于他手，他怎么会不知云熙熙已经安全的从幻境之中全身而退？

他恼怒、不满、暴躁，那是未能达到目的不甘。

运筹帷幄这些年，他自问早已将人性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屡屡在云汐兮身上翻了车。

羲黎真的，气笑了。

眼角的泪水，还未干涸。

云汐兮甚至还没有从幻境的生死离别之中脱身，心口又是一痛。

“师傅！”白若若惊喜万分。

嘟嘟难受之余，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汐兮。”幸好，她还活着，她没事。

云丑丑眉心一动，眼底高涨的怒气退去几分。

她还活着，就是众人最大的欣慰。

羲黎蹲在她跟前，不甚温柔的抹掉她眼角泪珠。

“不过是区区一个幻境罢了，竟也值得你为他们伤神？”羲黎言语之中听不出喜怒，可，他整个人危险极了。“这样没用的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妖身？才能变回原形？”

云汐兮冷笑反问：“你为什么，如此迫切的，非要我恢复妖身不可？”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一具，是人族躯体，不是吗？”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羲黎，云汐兮绝不相信他看不出来。

羲黎收回捏着她的手，喃喃自语：“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是啊，的确是一具人类的身体，神魂契合。”

“可是，怎么会呢？”

“不行啊，时间来不及了，吾，等不及了……”

云汐兮忍不住再问：“等不及了？什么等不及了？”

话音还没落，羲黎突然凑上来，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神色疯狂至极：“天道，一定是天道从中作梗，做了什么小动作……云汐兮，吾本来是想让你自行恢复原形的，可惜了，是你自己不争气……是你，逼我的。”